“我让你少喝点吧,非说自个儿可以。”弟弟看了我一眼,摸了摸口袋,“烟还没了……走吧,我记得前面有个便利店,顺便带你吹吹风。”
“走啊。”我点点头,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我真没醉,我就是吃得有点撑。”
“没醉吗?”弟弟似笑非笑地问。
“嗯,没醉的!”我理直气壮。
“喝醉的人都会嘴硬说自己没醉的。”他故作正经地看着我,“没醉的人才会推辞说自己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你是觉得我傻吗?”我眨眨眼睛看着他,“我真的没醉啊哥——虽然我确实不能再喝了,但完全是因为我今晚吃得太多,再喝也喝不进去了。”
弟弟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我觉得我状态还行,但碍于视力,不敢走得太快,只能一路紧赶慢赶地跟着,最后忍不住还是喊了一声:“哥哥哥——我知道你腿长,但咱还是走慢点行不行,体谅一下这边一只夜盲的菜鸡好不好?”
弟弟顿了一下,果然放缓了脚步,甚至索性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我几乎小跑着跟上来。
“你看,我就说我没喝醉。”我为自己在如此混沌的视力环境中还能这么平稳地小跑起来感觉非常骄傲,“我甚至还能……嗯……还能……”
“还能干嘛?”弟弟没有放过我一时接不上来的下半句,嘴角一扬,问道。
我着实有点犯难——倒不是我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夸张的事情来接上这半句,恰恰相反,就是我脑子里一时涌现出来的事情太多,比如我觉得我甚至还能当场给他做出一套高等代数,我甚至还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完整的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我甚至还能当场给他说个贯口报个菜名然后把今晚点的一堆菜也给顺带着串起来;但很显然,倘若我在日常清醒的时候说出这些话,大家会清楚地明白我只是在用夸张句式来搞笑,然而如今我是喝醉酒——不不,喝过酒的状态,我再用这些句子,只会让大家——行吧身边也没有别人,就是让眼前的臭弟弟——觉得我是醉酒无疑,所以我必须要找到一个非常正常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现在是一个无比清醒的人;但是!我随即又陷入了一个“倘若你是一个正常人,你被抓进了精神病院,你要做什么才会让医院相信你是个正常人”的难题,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迅速想到了我看过的无数个正常人试图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的段子,比如大喊我知道此刻漂亮国的总统是xxx,我还知道上一任总统是xxx!然后大哥就被摁住打了一针镇定,再比如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解释说你们抓错人了我是谁我原来是干嘛的我应该去干嘛而不是在这里,也会被医生护士一边敷衍地应酬着是是是好好好一边再把大哥哄进病房,或者直接瞅准机会趁看管松懈的时候拔腿就跑——这种一般连解释都不用解释,直接就被四个保安捆起来送回病房再绑上个约束行为的带子……当然,段子也不过是个段子,具体的真实情况我无从了解,只是我记得写这段子的人,最后还是给出了解决方法,就是老老实实听医生话,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吃药吃药,人家看你老老实实地这么配合,自然很快就会让你出院了……然而这个做法,放在眼下的环境里,就是让我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喝醉了——这当然是一件更加不可能的事情,开玩笑,老娘怎么会自己钻进专门给我设置好的圈套?尤其还是在我已经信誓旦旦说我没有喝醉的情况下?所以说,当下最恰当的选择,还是应该寻找到一个,既能证明我目前无比清醒,又跟醉酒与否有直接关系的事情,从而摆脱掉弟弟其他可能会产生的质疑——我的运筹学学得可真是相当不错啊!
别看我刚刚想了这么多东西,实际上在大脑高速运转之下,实际花费的时间也不过区区几秒;而在这几秒之中,我已经环顾四周,用我并不怎么样的视力,精准地筛选出了一个完美符合所有条件的答案——
“我甚至还能平稳地走在花坛边缘上不掉下来。”我云淡风轻地指了指人行道与花坛隔开的那一道窄窄得仅能容纳一只脚掌宽度的边缘石,心里却已经为自己的机智喝起了彩——醉酒的人平衡性一般都不好,在平地上走直线都勉勉强强,但还可以努力用意志控制着自己走一走;然而一旦站在稍微有点高度的地方,意志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只会走得歪歪斜斜,随时都要站立不稳;而走花坛边缘这种事,正常人起了玩心也会去走一走——一般有强迫症的人居多——所以也算不上什么夸张的行为,顶多幼稚一点;最关键的是,旁的我不敢吹,齐一冉的平衡性我还是有数的,那家伙,作为一个玩心重又有轻微强迫症并且还非常幼稚的人,这么多年的实践经验给了我极大的信心;我相信,当我走上花坛边缘的时候,臭弟弟将会亲眼见证,什么叫健步如飞,什么叫如履平地,从而就会对我喝没喝醉这件事有一个更加清晰而准确的认知……
因此,即使这个臭弟弟依然是用他那张好看却欠打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行啊,那你走个我看看”,言语里还是充斥着像哄小孩一样的调侃,我还是义无反顾满心不服地把两只脚踏了上去——呵,愚蠢的男人啊,接下来你将亲自为你浅薄的认知感到羞愧,你将永远记住今天这个无知的瞬间,你将……诶,诶诶诶诶……
“我这,晚上,视线不太好,不算不算,再来。”我挠了挠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不太受控制甚至有点摇摇晃晃从而导致没走两步就踩空了的脚,重新踏了上去,并且铆足了劲聚精会神地试图走下去;结果,没等我走个两步,我就再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线渐渐歪了起来,整个身子都不太受管控,一下就又踏空到了路上。
“这个……这个花坛边太窄了应该,不太好走。”我断言道。
弟弟看了我一眼,当着我的面踩上边缘石,然后稳稳当当地走了一长段,又稳稳当当地走了回来。
“你说哪里不好走?”他停在我面前。喜欢孤枕安眠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孤枕安眠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