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木门,如同被狗啃出来的铜钱雕窗,普通得就像贫苦东京人的住所,却是鬼市子所有小鬼不敢造次之处。
门前。
门子老柴正躺在胡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死人,再配上他那苍白的脸色,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孙三可不会蠢到把这门子老柴当成死人,背着行囊恭恭敬敬朝着老柴行了一礼,接着小心翼翼推开那雕着铜钱的木门,迈过了白日阁的木质门槛。
一入阁内,月光无法从那紧闭的窗中照入,反倒是从那藻井处有些许月光泄入。
阁顶挂着的一盏灯笼,亦是鬼市子里唯一的一盏。
没有见过这盏灯笼,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鬼市子的老鬼。
“何事?”
一个少女坐在柜子后,灯笼的烛光拂在她身上,对来人只是抬了抬眼就继续看着自己的账簿。
长发盘成双平髻,额头处黑发分成了两缕月牙似的发丝垂下,那线条柔和的脸庞上多是冷淡。
“小阁主。”孙三恭恭敬敬地对这未来的白日阁之主拱了拱手。
虽然偌大家业传给女子的行为并不是太多,但鬼爷只有小阁主薛碗儿一个后嗣,这白日阁日后也只能属于薛碗儿了。
至于传给女婿之说。
孙三肯定鬼爷绝不会因为一个男子娶了薛碗儿就将偌大产业给这女婿。
鬼爷那等脾气,若是这薛碗儿没有本事,这白日阁的产业他怕是宁愿带着进棺材的。
幸运的是,小阁主薛碗儿有这本事。
听见这糙汉喊自己,薛碗儿不耐烦地抬了下头,将视线挪开了账簿之上。
“有事直说,没事就赶紧出去。”
薛碗儿那日对方青的态度不好,并不是她针对方青。
而是她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喔,除了鬼爷。
“小阁主,今日我是来向鬼爷辞行的,我叫孙三,还劳烦小阁主通报一声,若是鬼爷不愿见我,我立刻就走。”
孙三可没胆子因为这小阁主态度恶劣就怄气,在他看来,小阁主态度不恶劣那还叫小阁主么?
“行吧,等着。”
薛碗儿翻了翻白眼,却答应了孙三的请求。
这等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常有鬼市子的人在离开之前会请求见一面鬼爷。
这让薛碗儿很是纳闷,明明她爷爷跟他们不过见过一两面罢了,为什么这一个个的走之前都非要见一面她爷爷。
薛碗儿站了起来,走进了里屋,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
孙三可不敢因为等得久就擅自离开,他就这么背着行囊笔直得站在灯笼下。
就在孙三等得双腿直发酸之时,一阵嘶哑的咳嗽声从漆黑的里屋传来。
“咳咳。”
听闻那咳嗽声响起,孙三立刻浑身一震,恭敬低首。
灯笼暗红的光鲜拂在那件盘金绣团雁罗袍上,说不出的幽深与沧桑感。
在薛碗儿的搀扶之下,一位老人缓缓坐在了柜台之后,而担任白日阁朝奉许久的薛碗儿则是侍立一旁,乖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