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说道:
“我正是想让你替我报仇,才带你来到这里。”
“谢谢。”
“我知道这份文件对你非常重要,这就算我对你的一点表示吧,看在这份文件的份上,我相信你……”
张凡有点自尊受挫,摇了摇头,“这份文件固然重要,但是它跟我替你报仇是两回事儿。”
“为什么?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交易。”
“报仇是要申张正义,跟这种交易没有关系。”
“你挺高调的,不是装吧?”她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张凡也笑了:“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我有了这份文件,肯定能够了解古 玩联盟的一些秘密,甚至是终极秘密。”
她又笑了一下,不过笑的比哭还难看。
在月光之下,她的脸色惨白,再加上脸上有两道血迹,让人感觉到非常凄惨。
张凡心中一阵一阵怜悯袭来,像冰雹一样,击打在脆弱的灵之根处。
真的没有料到,真的难以想象,上次在饭店见面,她还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眼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凄惨没有生命的鬼。
“我们言归正传,”张凡道,“你讲一讲你的死因吧,这点,我必须弄清楚,我不想替别人稀里糊涂地报仇。”
“我当然要讲给你听,”她说着,低下头,又抬头瞟了张凡一眼,然后娓娓地说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基地里,上校、大头领,还有其它少数的几个大头目,他们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因为规则是他们制定的,也是由他们来执行的,所以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作为我们这些大头领的奴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待我们遇到一个不太坏的头领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人宰割。”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事情总是这样的,你可能出于被保护的愿望,把命运交给魔鬼去掌握,然后,你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了,你只能期盼你没有遇到魔鬼了,是这样……”张凡心情沉重的说道。
“刚来基地,最开始的时候,还挺兴奋,因为通往奴役之路,最开始都是美好善良的……”她不自觉地又闪烁地露出她的与众不同,“后来,渐渐地时间长了,我们就发现自己整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你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就像大海里一条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鲸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蚌钳住,你完全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给自己创造一个安全感。”
说到这里,她突然问:“你看,我的长相还可以吧?”
张凡没有说话。
对于一个鬼,谈长相,有点令人难堪。
张凡对于女人的评价,那是有大词库的,不过,说得出口吗?
“你如实评价一下,我想听实话。”
她催促道。
张凡看看躲不过了,也只好实话实说,“简直就是人间仙子。”
她的脸色似乎开朗了一些,女人对于被赞美的渴求,即使是做了,也还是痴心不改。
“仙子倒是谈不上,不过,长得可以,”她自爱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料却把刚才的两道血痕给弄模糊了,现在,脸上是血红的一片,更加凄惨,而她却没有意识到,用沾血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又轻抚了两下,道,“所以,我被盯上了,来到基地半个月后,有一天,上校就把我叫去,在她办公室里,直接把我给……”
张凡马上想到了自己在上校办公室里看到的。
“我哭着要寻死,上校说,要是我死了,我老公也肯定被定为不忠分子给送到13号仓号,我害怕极了,只好把这事瞒下来。”
“谁知道,从那以后,上校经常叫我过去,对我……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每次去,都是蜕一层皮才能脱身。”
“上校自己整我还不算,有时,还把我送给别的头目,进行交换,有一次,还把我送给了大头领,大头领做事的时候,喜欢听女人的尖叫声,我就是不叫,她就用尖钳子,把我的脚趾一根一根地给拧掉……”
她说着,脱了鞋。
张凡看见,在白白的月色之下,一只白白的脚,除了大脚趾,其他的脚趾都已经不见了,看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张凡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从胸中向上,有一股咸咸的血腥味儿,直冲头顶。
“你说,她们怎么这么恶?”她问道。
“她们本来是魔鬼。再说,既然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不受限制,你指望他们好?人的好,有时是功利性的表现,没有了功利性,好有什么用?没用谁好?又不会社死!”
“是的,他们知道,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的,因为他们没有对手,没有其他力量跟他们平衡,他们做的一切都无法阻拦,昨天,上校又把我叫去,这一次,他做到高兴的时节,直接把我掐死了……”
她说到这里,用双手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凡本想劝慰两句,但是人已经死了,劝慰有什么用处,更何况自己不能离她太近,她身上阴气太重,会伤了自己元气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的哭声慢慢的停止了,抬起头,两只大眼睛,眨巴地看着张凡,“我现在死了,孤孤另另地,连生前的亲戚朋友我都不想在他们梦里去见他们,因为我的错误选择,他们……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我无脸见人。我去哪?去地府?受小鬼的调戏?我宁可魂散不复超生,也不想受二次侮辱了!”
张凡想了一想,突然说道:“除了担心在地府受辱,你现在是因为大仇未报,不甘心驾鹤西去,是不是?”
她点了点头,无意当中又甩落了几颗血滴,“是的,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索命鬼很快就会发现我。”
“你看看这个!”
张凡从怀里,掏出鬼星骰。
“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法器,你可以躲在这里,会安然无恙的等到我替你复仇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会放你出来,你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张凡说到这里,也不由得有几分伤感,眼睛潮湿,差一点儿流下泪来。
她看了一眼鬼星骰。
“那么小,我能进去吗?”
“没问题,小有小的好处,你可以在里面聚气,不至于太散魂,这样,到了地府,就不是一个落魄鬼。”
“那……”她还是有些害怕这个小骰子。
“没事,等你西去的时候,我会派鬼送你过奈何桥,有关小鬼的打点,那个老鬼也会替你做的。”
“噢。”
“那个老鬼跟崔判关系不错,可以给崔判些好处,安排你一个好的往生。”
“真的?”
她似乎有了希望,眼睛亮了一下,就像茫茫黑夜原野上一点火光。
“是的。你这段时间,先想一想,你想投生什么样的人家。”
“投生什么人家?经过我这生的经历,我发现,出生人家好坏不重要,关键是要投生到什么地方,重要的是做个仓鼠。”
她深有哲理地说道。
张凡点了点头,暗暗感叹道:这个女子简直学贯中西了!咱们大华国两千年前李某的“高论”,竟然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