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也笑,一贯的清风霁月,听罢亦是从容不迫的认错,“师兄一向不拘小节,倒是非着相了。”
“如此甚为正解。”黑衣少年见了,一手理了理因为方才跳车而垂于身前的几缕黑丝,挑眉悠悠笑道。
一旁的老者见了这同门师兄弟二人每每见了总是少不了一番趣斗,在他看来也是增加了同门之间的情谊。再者,他也只是管教弟子们的学业,关于对其他事情的看法,尚且还需要他们亲自入世一观才能够切身领会他所讲的文案之中的要义。
在他看来,他的这两个后来才收取的弟子,年龄是小了些,还不曾有过对如今的世道的准确认识,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培养一下同门之间的情谊才是正理。
所以抱着如此想法,倒是在一旁眉目和善的看的悠然。
不过虽是如此,却也并非是像面由心生那般,是一个真正的和善之人。与之相反的,应是心中有大智慧,亦有凌云志的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德才兼备,智志双全。虽不曾从正面看见本人,可是白苹却是由衷地在心底觉得,韩郎君所拜认的这位老师,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人。“我帮你。”忽地,小男孩儿忽然坚定地出声,对着忽地有些尴尬与不自信的白苹道。
白苹愣了下,原本听着小男孩儿面上清淡震惊,实际上在白苹听来也略微有些谴责之意的话心中有些尴尬的时候,白苹以为眼前的这个发现了。她丢脸的小男孩儿接下来要继续嘲笑她的时候,他却偏生又停下了有些毒舌的嘴,反而是忽地出声,对白苹坚定而说道。白苹听罢,笑了笑,上前几步伸手便想要去碰碰疆时的发顶,一边还笑着说道。
疆时的脑袋微微一偏,躲过了白苹伸过来要抚摸他头顶的动作,一张黑脸上清楚的闪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像是火烧的云一般,“乱……”
他嗫嚅道。
白苹听罢,忽地“扑哧”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直接又一次伸手放在了他的头顶之上,轻缓地来回抚了抚,毫不在意道,“没有啊,我看出来了,小疆时你也就是脸上脏了一些,一会儿洗洗就好了。”
疆时顶着白苹的手抬头看向她,半晌才是低头,轻声地如蚊子嗡声一般大小的嗯了一声,看起来极为的害羞而又讨喜。
白苹看的心中欢喜,一时忍不住又是手多的探过来碰疆时的发顶,可能是因为还是小孩子的缘故,发丝极软,又格外的柔顺,简直让白苹爱不释手。就算是疆时不提,白苹也记得这一回事。
只是她也知道,此刻疆时又是旧事重提,不过是为了让她心安接受善意罢了。白苹面露出几分歉意,“本来韩郎君在如今局面肯是收留,我也已经是感激不尽,若是……”
若是再因此而牵连到了一个无辜的好心之人,且这个人还是一向都是冷清模样,冷清性格的韩非?
白苹觉得,可能自己会一辈子都于心不安的。
说出这些话来,白苹心里已是轻松许多。
在之前,明明自己是那样的容易招来麻烦的人,若是还不知进退,强行藏身在韩非这里。只是她自己心里都不干活。
“若说是麻烦的话,对此下来,分明是白苹更加的麻烦,若是韩郎君再说那些话,岂非是更加让我不自在?”
韩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里荡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悦。
“好,不说。”带着些许无奈的轻笑了声,他道,“也不算是如此,毕竟各弟子之中总不会一丝纠纷也不存在的模样。再且说了,就如白苹姑娘所说,这种诸学子同聚的时候,亦是少见之时。”到时候韩郎君是为了自己的追求和志向而前往韩王室国都。而她也是借着韩郎君的路,一起顺路,也算是得了韩郎君的一个照顾。
若真是如此的话。
这两天,她也是清楚的看出来了,在韩郎君的眼中,对于知识,还有学论到底是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更是反应了韩郎君是知道多少的学识。
虽然青城此地明面上是说下楚国的境内,可是若是细细分来,也是不那么明显。“姬某多谢白苹姑娘吉言了,”说着,姬长淮笑了一下,面上似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之前明明是已经说好了要带姑娘出城去的,只是眼下,实在是有些不好动作了。”
不仅仅是如此,他还连累的白苹白白地在这里等了他一天时间。本来已经是决定要离开了,却不想到了最后,反而是自己失言在先。
就算是已经知道了白苹姑娘与师弟韩非相识,现在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自他出生,到了后来为燕王室长公子之后。
王室长公子的教导,让他懂得君子之道。言而无信,纵然是现在是因为有必须的原因。
可是姬长淮仍旧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一关。男子顿了顿,看着眼前问着问题,有着不可忽视地执着和认真,心中一动,平手拱礼道,“以夫与妻,夫相迎,妻为许,此为结亲。以,顺应天道,阴阳调和,与之齐也,此为亲迎。至于何感……”青衫的年轻男子笑,“无为,亦,不知何感。”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白苹口中的韩郎君,那个温和的青衫少年此时正沉默着,他方才正在屋子里漱着口,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舌下腮边的伤口,痛的他一时皱眉。拿起一张干净的帕子细细擦净嘴角的多余水珠,再拿开时,干净的帕子已经是被水晕染,带着丝丝淡淡的红,正是血的颜色。
青衫少年目光难辨的看了几眼桌子上的木盒中浸泡着的还带着棱角的石子,嘴里的伤口又是一阵发疼。这几天说话过多,伤口又多了许多,至少这几天是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了。
少年眼神幽幽,透过半拉着的用干苇叶编织的窗帘向外看过去,那里两扇梧桐木门紧紧闭合着。而他方才也听到了女子所高声喊出的话。
苹?苹儿?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此出于《国风·召南·采苹》,既是知晓文采,定然也是出自大户人家,如此一分明就是贵族女子竟然会忽然出现在这穷乡僻壤,人口不均的青城来,确实耐人寻味。而且这名女子的言行举止,说实话,除了显贵的衣裙精致的扮饰,还有女子不世的美颜,他真的没有看出这位特意堵在他家门口的人会是一个贵族女子。
且如今看来,倒是已经打算赖着他了。:“这些可都是咱青城里几道有名的吃食,姑娘尝过觉得味道如何?”而白苹也是浅绿衣裙,群里抱着并不愿意走的小卜,一步一步跟在韩非的身边,悠悠地一步步跟着。
在绿荫之下,气氛尚好,恍若璧人。
不过,韩非未曾留意,白苹也未曾留意。
唯一留意到这一切的,只有白苹怀中的小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