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端着糕点在沈若婳门前急得团团转,时不时敲一下门,“小姐,吃点东西吧,您都一天没吃饭了。”
“不吃。”
青竹听这带着鼻音的声音一愣,推门进来。
房间里的沈若婳抱着膝盖躲在角落里,清冷的月光笼罩在她单薄的身影上,看起来落寞极了。
青竹叹了口气,点起蜡烛驱散房里的寒霜。
沈若婳似乎被这光亮刺了一下,抬手遮住眼睛,青春竹却看的清楚,她的眼睛红肿着,看样子是哭过了。
叹了口气,他们家小姐就是这样,表面上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内心柔软极了,从小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躲起来不吃饭不见人。
伸出手抱住她,“小姐,别自责了,您是将军府少主,说什么做什么有时候由不得自己。”
沈若婳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脆弱的,沈家的担子不轻,想要保全将军府,自己所作所为就不能优柔寡断。
“我做不到,青竹,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那您是真的喜欢三殿下吗?”
青竹忍不住问,她陪伴了沈若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会对一个人这么在乎纠结。
沈若婳抬手擦干净眼泪,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不应该利用他,皇帝已经开始对西北军沈家旧部动手了,张叔叔他们要我马上想办法,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
如果要找到一个可以掌控的皇子接手将军府,除了他我别无选择。”
一边说着不想利用别人,一边又一次次伤害他,所以这样的沈若婳连自己都觉得厌恶。
青竹叹气,如果将军和夫人还在,小姐哪里会需要这样痛苦纠结。
“.....不过一个拿来就用的挡箭牌,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皇子身份,我会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是浪费!”
“无权无势的皇子而已,要不是他上赶着往将军府贴,本小姐只怕是连傅禹修是谁都记不得.....”
沈若婳的声音就好像是剧毒一般丝丝入扣,傅禹修只感觉自己被她的冷嘲热讽包围,始终走不出梦魇。
“沈若婳....”
打瞌睡的阿离惊醒,却见傅禹修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殿下,你可算醒了,今天吓死奴才了,你知道嘛,您差点旧疾复发了!”
傅禹修无所谓地擦了把汗,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梦中,他梦到了十四岁那年与沈若婳初遇。
当年被人陷害掉进枯井中奄奄一息,暴风雨中只有这样一个人愿意陪伴在身旁,当时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成了废人一个,但是那个倔强不肯抛下自己的小女孩却成了那段黑暗人生中的一道光,指引着支撑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来,多少次擦肩而过,多少次遥遥期盼,自己始终没能鼓起勇气站到她面前。
直到半个月前的相遇,那时还以为是上天垂怜,终于肯给自己一次机会。
现在看来,不过是彻底让自己死心而已,自己和沈若婳,始终只是萍水相逢。
“殿下,您别难过了,那个沈若婳摆明了就是利用您,世上女子那么多,你何必执着于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
阿离说着察觉到自家殿下的脸色不好看,赶紧转移话题,从袖子了掏出一封信:“对了,今天那个人又来了,知道殿下您不想见他,就留下了这封信,说是请您一定要看。”
傅禹修一愣,接过那折叠过的信封,上面盖着印封,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豹图案跃然纸上。
信并不长,所以傅禹修只瞟了一眼就看清楚了内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到最后竟然把信纸撕个粉碎,吓得旁边阿离大气都不敢喘。
府里总会有个奇怪的黑衣人隔三差五的出现,最近尤其频繁。
殿下似乎很不愿意见那个人,这次不过区区一封信就气成这样,可见又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傅禹修撕完信,又自己起身飞快写好了一封信,封好,递给阿离示意送出去。
阿离疑惑,那人来了这么多次,从没见殿下还写回信的。
低头一看地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永州府?
“是永州府的南安侯!殿下您是不是送错了?”
这其他地方也就算了,永州那是什么地方?宣朝最为头痛的乱军割据之地,南安侯又是什么人?方辰,占据宣朝南方自立为王的叛军头子。
他自己就已经称王称帝了,南安侯不过是宣朝名义上的一个臣子封号,人家可从来没承认过。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也不过是因为这方辰膝下无子,后继无人,自己又恶疾缠身,不想和朝廷对着干,陛下也就封了他南安侯,对他占山为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事实就是堂堂宣朝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他一网打尽,可见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
而现在,自己家殿下竟然和这样一个人有勾结!阿离觉得,他们三皇子府似乎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去送吧。”
傅禹修很坚决,吩咐完送信就把那些碎纸扔进火炉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秋意越发的浓了,早起的寒霜落满了围墙的砖瓦。
墙外,沈若婳探头看了看,小哑巴家墙角这棵柿子树都结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叶子却掉光了,想躲着偷看都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就看一眼,就看看他生病好了没有。”点点头,沈若婳觉得自己好歹是把人气病了,道歉还是很有必要的。
做好心理建设,才左右借力跳上围墙,却不想下一刻,四目相对……
傅禹修盯着墙上一身红衣的女子,就是这个人,一会儿当着所有人的面信誓旦旦地说喜欢自己,要嫁给自己,一会儿又亲口承认自己不过是她拿来就用的挡箭牌,亲手把他推进冰窟。
他真的看不透,看不明白,自己到底被她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