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缝好,温婉特意问陆东临要了他的课本,果然,课本比起作业本也没能好多少,前后封面已经没有了,目录也没有了,好的是第一课还在,纸张也是打着卷卷翘的老高,上面尽是一些她看不太懂的鬼画符。
从第一课《翻身农奴把歌唱》开始,每一课上面都有好些带拼音的生字,这个生字都要抄写到本子上,然后课后的题也得抄,看起来任务挺繁重。
温婉问陆春娥要了木头做的尺子给他打了方格,工工整整的给他排了两页的开头。
陆东临哭丧着脸抗议:“姐,我没法把字写这么小,你这格子也整的太小了一点。”这得多写多少个字啊!
温婉道:“那拿刀把铅笔头稍微刮一下再写,这格子不大,你看一行才几个格子,除了后面的组词一共四个字,前面只需要写八个字每一个字我还帮你写了一个,你就暂时的照着我的写,等你假期作业做完,我检查,写的好了我送礼物给你。”
陆东临来了点精神:“什么礼物?”
温婉笑眯眯的:“这个暂时保密,你先写字。”
陆东临挠头,起来进屋拿了把镰刀,轻轻的将铅笔头磨了磨,然后看了看自己被铅笔灰染的发黑的手,又难得主动的去洗了个手,这才正儿八经的开始写字。
瞅着他写字的空挡,温婉拿着尺子开始给数学本打横隔,整整一个本子,她在那里趴了半下午,等陆东临两页生字写完,她都还没打完。
所有的格子都是一般大小,整整齐齐,看着爽眼极了。
就连本子自己怕是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还能这样的被认真对待。
太阳一过去,风就露头了,陆东城从山上回来过来找盛夏,瞅了桌子上几个人一眼,看着陆东临“哟”了一声:“这能写个模样出来的呀,我还以为这字这辈子就这样了,写不好了呢!”
陆东临哼哼两声:“别门缝里看人,看扁人行不行,我也是很有上进心的。”
陆东城揉了揉他的脑袋:“行,有上进心是好事,加油念书,以后做个知识分子,去城里吃供应粮多好。”
高秀兰喊他:“东城,人家在学习呢,你别瞎捣乱。”说完又问:“你爹也回来了?”
“在后面,我走的快,回来带盛夏去山上转转。”
高秀兰道:“这太阳都没了,山上风大的很,有什么好转的,小心回头脸吹裂了还疼。走了,回去了,差不多也能做饭了。”
说着,又跟张红英道:“老头子跟我说几回了,说东城难得回来,三十晚上就在我们那边吃,一大家子在一块热闹一下,我提前跟你说了,回头到跟前了就不要再张罗了啊?”
张红英应下来:“行,吃现成的我还能不乐意?”
等高秀兰娘几个走了,她也起身,挺了挺趴的有些僵硬的脖子去看还趴在桌子上超级认真的几个人:“没太阳了,冷了啊,春娥抱柴弄火吧。温婉你这是把整个本子都给打格子了?明天再弄也行,他一时半会儿也写不了那么多。”
温婉没抬头:“就还有两页了,这边弄完他明天就能写了,明天我再给他打生字本的格子。格子打规范工整了对他写字也有帮助。不管怎么说,字要写好才行。这么聪明的孩子,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字肯定也能写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儿子被夸,张红英自然是高兴的,又喊她:“那弄完了赶紧进来,外面开始冻手了。”
温婉应了一声:“知道了,马上好,马上就好了。”
陆东临在边上拿了本子给她看:“姐,你瞅瞅,我这几个字写的咋样?”
温婉停下手里的笔侧脸看了一眼,肯定的点点头:“嗯,不错,比之前好看多了。”说完,陆东临还没有能完全得意的起来就听她又道:“你这几个字,你对比一下我写的,你看看差别在哪里?这是个左右结构,两边要写匀称,你这一边这么小,一边这么大,看上去就跟一个超级瘦小的人和一个特别肥胖的人站在一起一样,是不是特别的不搭?上下结构不像,左右结构也不像,你看看我写的第一个字是不是这样的?写之前先要仔细观察我写出来的每一个笔画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再下笔去写,而不是第一个字有点像,第二字有点不像,写到后面完全放飞又跟以前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
陆东临看着原本有些满意的字丧气的趴在了那里:“姐,我真的觉得学习这种东西是要靠天分的,我压根就不是那块料,我觉得还不如在家里干活挣工分呢!”
温婉继续标记打格子,边忙活边跟他讲:“那你好好想想,你努力了吗?你真的已经努力了尽力了?没法做到更好了?”
“这不管是干活挣工分还是上学,都是一件需要认真去对待的事情。挣工分,你不能觉得你自己挣四分工就很厉害,你挣四分工是因为你只出了四分工的力,同样,写字也是一样。”
“你很聪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子,所以我觉得以你的聪明程度,你的字不应该是这样的,成绩也不该是这样的,至少能配得上你这份聪明才对。”说完,手里的笔画下最后一条线。
“好了!”她拿给陆东临看,每一页的行数都是一样的,宽度都是一样的:“看看,要是你自己打格子能不能打出来?”
陆东临果断的摇摇头,他哪有那耐心高搞这个?有搞这个,他去跟同学打个仗斗个鸡,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