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华叹气:“不过是年轻的时候做错的事,能被人诟病那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就不必再提了。你也不要担心我,我在这虽然辛苦点,但是也分发的有口粮,你又给我带这些,我饿不到也冷不到,这样就挺好。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什么罪没受过,这点算不了什么。”
温婉问他:“那,以后就这样了吗?要一直在这里了吗?”
温世华叹气:“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好好表现,好好检讨,争取能宽大处理。”原本也不是什么事情。年轻那会儿参军一走那么多年,原本又没摆酒没扯证,那会儿他连两个人一起发生了关系会怎么样都不清楚。他参军领的补贴也都是寄回去的,算起来,他在那家里呆了几年,早就还清了。等他知道喜欢为何物,他遇到了许如茵,眼里心里就再装不下别人,哪还会想起当初那一两回。再后来,许如茵去世,那女人带着儿子媳妇找上门,他爽快的跟着领了证。就这,依旧被当做把柄揪了出来。
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犯错,一旦犯了错,事后弥补也是会有裂痕。
温婉环顾四周道:“爸爸,你是在这里做饭吗?还有粮吗?我给你做饭吧,我会做饭了!”
温世华笑:“这里做饭不方便,等以后有机会,爸爸再吃你做的饭。咱们好好说会儿话,然后我还想跟东平说说,说完话,你们就回去吧!”
温婉愣了一下:“我才来,我坐了一个礼拜的车,腿和脚都肿了,我刚刚来你就要让我回去?”
温世华摇头:“要是在家里,爸爸恨不得你回来就别走了。但是这里不是,爸爸请假不容易,也就这小半天,你们留在这里我也没办法陪你。而且,安宝,你也要想想东平,你不是说他在武装部上班?他是有正事要干的人,这一来一回的,耽搁多少天,不必要耽搁的就不要耽搁。你能来看我,爸爸真的非常开心,看到了,你安心了爸爸也安心了,这样就挺好。有什么话什么事情,都可以写信过来,这里寄信收信还是很方便的。”
他来这一年多,现在这情况已经算是好多了,起码在农场里面,他是自由的,写信收信什么的虽然要被检查,但是起码能接能送了。
早先的时候,跟犯人无疑,不许跟外面联系,干活的时候后面有人跟着,反省的检讨书写了一封又一封。
他很乐观,他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迟早会离开这里的。
温婉道:“你怎么跟许七一个样,我其实还想去大舅舅那边看看外公外婆的,他们年纪大了,我又远,回来一次不容易。但是一开口他就叭叭的把我数落一通,说两边跑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温世华点头:“嗯,青铭说的是有道理的,你有心就好了,去就不必了。青铭这孩子,下乡之后倒是越发的稳妥了,可见下乡确有益处,农村真的是个磨砺人的好地方。有他在那边照应着你,我也能放心一些。有什么事情你拿不定注意且不好跟东平说的,可以多去问问他。当然,也得力所能及的照应着他。”
温婉一一应下来。
和她说了半天的话,温世华又喊了陆东平进来,顺便的还把温婉撵了出去不让她听。
温婉也没走远,就在这牛棚羊圈周围晃了晃。
这个季节这边原本也该是农闲的时候,不过因为干旱,农场里面的劳力基本上都在开水渠挖池塘,这边半天也没看见一个人。
说起来边上就是白杨树林,可是这边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没有一点阴凉地,任由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粪便的味道就越发的浓烈。
她就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要是经年累月的住怎么能捱的住。
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温在这里受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
屋里的在墙角蹲下来抱着膝盖,眼里顺着脸颊落在裤子上。
为什么要变呢,一直和以前一样多好。
两个人在这里从中午一直呆到太阳快落山,温世华又出去了一趟,跟人打听到有牛车从农场这边回高台,便将他们送去坐了牛车。
该问的都问了,该叮嘱的都叮嘱了,看着两个人上牛车,温世华只是挥挥手,最后叮咛了一声:“路上,一定要小心一些。”
陆东平应了一声,温婉挥挥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牛车在大路上跑起来,渐行渐远,她探头看着老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时的抬手起来挥挥,一直到看不见,这才哭出声来。此刻她才知道当初一气之下离家千里失去的是什么,是不管老温有什么事情她都不可能知道,不管老温过得好不好她都管不了。来回在路上流干汗水奔波半月只见这一面,转眼就又见不到。
到高台火车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天已经彻底的黑了,陆东平也没多做耽搁,买了半夜的车票返回首都。
温婉一路上都没精神,不睡的时候就在那默默掉眼泪。
没想到返回的这么快,离跟许青铭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天。
陆东平问温婉:“我们是就近找招待所住下来,还是,还是你回去看看?”
温婉摇头:“找地方住吧,就在这里等七哥。我家原先住军区大院,如今我爸爸都下放了,家里也没别人了,房子也该收回去了,人都不在那了,哪还能算得上是家。”至于许如茵名下的房子,那一直锁着,很久没住人了,也没什么去头。
去了,也不过是睹物伤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