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前脚走,陆东平后脚就跟了上去,留张红英在那里一个人闹。陆春娥心里有气,陆东临昨天被她呼了一巴掌心里也不痛快,陆明江的意思跟她差不多,别的事情都好说,就高考这个事情绝对不行,所以就由着她闹。
高秀兰背着孩子领着初一正准备下地,出院子就听见她在那唱大戏似的哭骂,眉头拧了拧,喊了一声:“红英你这大清早的这是在干啥?”问完,不等张红英接腔就看见了在房檐下站着的陆春娥:“哟,春娥,你啥时候回来的?放假啦?”
陆春娥强装笑脸喊了一声;‘大伯娘!’
还没来得及去招呼别人,张红英就骂起来:“放假放啥假,她就是回来讨债的!”
陆春娥脸一沉,转身就进了屋,东西昨天晚上她就收拾好了,回来就是为了拿书,东西拿好了,谁愿意在家受她莫名其妙的发神经。
高秀兰蹙眉:“你这啥情况啊,都那么大姑娘了,可不兴骂这么难听,有啥大不了的事情,要跟孩子过不去。啥事都得想法过去,骂也起不了作用。”
正劝说着,陆春娥气冲冲的从屋里挎着口袋就出来了,看着张红英道:“你使劲骂,你自己生的想骂你就骂,想打你就打,可家里还有不是你自己生的呢!恶语伤人六月寒,张口闭口人丧良心,自己好好想想,人家哪点对不起咱们一家子了,是拿着咱们家的粮送给娘家了,还是少给你吃少给你穿少孝敬你了。我哥要是没了媳妇,那就是你闹没的!”说完,气呼呼的就走了,她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也不着急去县城,但是闹这样她也不想在家里,她去公社,温婉把蛋蛋带学校去了,能跑的孩子,怕是不好带,她得去看看,顺便劝劝,宽宽心。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她挑起来的,她有责任。
“哎,春娥!”
高秀兰喊她也没能喊住。
张红英继续在那叨叨:“喊她干啥?叫她走,翅膀硬了,能耐了,谁都能给我脸色了,要走都走,走了就别回来。”
陆东临刚刚去仓库那边领农具过来,听见她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蹬鼻子上脸越劝越来劲了。
当下就没能忍,呛道:“使劲闹,嫌声音不够大我去大队找赵平安给你整个大喇叭来,你去麦场好好喊几嗓子,叫整个生产队晓得才好。巧了,昨天你才看过人热闹,今天就轮到人看你的了。”
说完,扛着锄头就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顺便拽了陆明海一把,陆明海冷不防他来这么一下,差点被他给拽翻,怒骂道:“陆东临你个狗日的,发的啥疯?”
一口气跑到自留地跟前,陆东临才停下来道:“我这是拯救你,你在那听我娘又哭又骂的你就不烦?”
烦不烦的陆明海没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朝沟里面走,边走边问他:“你娘这是啥情况?大清早的。”说实话,几十年了,还是早先年轻的时候跟队上的妇女干仗的时候他见过张红英撒泼,后来孩子大了,陆东平主意又大,两口子管不了不说还被压着,好久没闹腾过了。
陆东临叹气:“哎!说来话长!”
陆明海不客气的拿锄把戳了他一下:“给老子好好说!肚子里没几两墨水还在老子面前装!”
“就高考那事,我姐从厂里跑回来拿书,说要边工作边复习想参加高考,试试看能不能考上。”
就这事?
“这是好事啊!春娥挺上进的。那现在让考了,要是能考上,那陆家有大学生了,那才是祖坟上面冒青烟了。”
陆东临叹气:“关键是,正商量着这个事情呢,我嫂子来了一句,她也想去试试!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了。我娘当时就说不行,反应非常激烈,然后还没说两句就呛起来。”
陆明海满是褶子的脸这会儿皱成了一朵菊花:“怪不得你娘气那样?她,这是想回城?”
陆东临嗤了一声:“回啥城啊回城,她要真不愿意要我哥,想回去啥时候不能回去,需要费事吧啦的去高考?不就是看现在时兴考大学了,也想随大流去考一考,免得落在人后面。偏偏我娘激动的不行,一开口就闹起来。我哥也不知道脑壳里面是不是塞了草,以往我嫂子干啥他都护着,这回任由我娘在那闹,愣是屁都不放一个。”
“这下好了,一生气啥都往外面讲,我估计我嫂子那样的人,这辈子就没听过什么难听话,早上起来直接带着孩子去学校了,那架势好像都不乐意回来了一样,偏偏我娘还一口一个丧良心,一句比一句难听。我琢磨着,我哥这回麻烦了。”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落后两步的陆明海道:“大伯,你回头得拿出老大的气势出来,好好说说我爹,怎么能由着自己婆娘胡来不管的。好好的家,要是整散了,那肯定是被我娘那张嘴给整散的。吵吵能解决个啥问题,我嫂子要真想走,拍个电报马上就有人来接,原本没走的心思,被她这么一整保不准就有了。”
他现在老大不小了,要是以前小的时候,那死皮赖脸的哪怕抱大腿也得帮他哥把人留下来,但是现在这不是没法了么?
离他们不远,高秀兰一边照看着初一一边跟着张红英往沟里面走,边走边劝她:“我也不怕你生气,我看你就是被刘朝兴家的事情给刺激了,她就提了一嘴要高考,你咋就闹开了。咱们先不说她咋想的,就说她提说这个想高考的事情,她越想去你就得越劝着她点,男人孩子有了,好好过日子就好了,要是有什么想法,也说出来,心平气和的,和以前一样,能顺着就顺着,你这么一闹,我琢磨着,她怕是真的有想法了。”
张红英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错:“我还顺着她,当真拿她当祖宗供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从跟东平定下来就没下过地。人家家里儿媳妇进门都是有一分钱都要交出来,她倒好,她那工作还是东平给找的,钱拽在自己手里,三六九进城,回回进城都不空手。别人一件衣裳巴身上穿,她三天两头一身不重样。不止她自己,还控着东平,当我不知道他们两口子的花花肠子,早我就知道东平工资涨了,涨两回了,就是不跟我讲,生怕我跟他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