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的事情倒真没让他失望,因为北疆出事,朝廷要从各地调粮,而应州却拿不出粮食来。而后,李凌这个钦差就到了应州,这让钱海觉着机会到了,便拉了赵光去和自家上司胡义摊牌:要是你们不给我们好处,我们就把事情真相报于钦差。
到了这一步,胡义还能如何?答应他们?恐怕将来会是无休止的敲诈,而且把柄在人手中,自己只会越发被动,更何况自负的他如何能接受被下属敲诈?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他一边假意答应,一边就安排了手下心腹,直接就在府衙里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闷杀了。
而且正好,知府大人想要毁掉证据,放火烧了架阁库。于是几人一合计,便索性将两具尸体投入火场,一者毁尸灭迹,二者正好借此二人之死来把李凌尽快赶出应州。毕竟此人在应州一日,对他们的威胁就大过一日。
奈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马邦文也好,胡义他们也好,都没料到李凌心性坚韧,且能谋善断,居然就从这看似全无破绽的一场迷雾中窥破了他们的一切阴谋;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那个最不起眼的赵光,居然还留了后手,早在他知晓一切后,便留下字据,藏于家中,并告诉了自己妻子有那么一回事。
就是这一点疏漏,使他们的全盘算计彻底失败,到今日,已成府衙阶下囚,在李凌的审问之下,只能把一切都如实招供出来。
在听完胡义的交代后,李凌愣怔了片刻,然后就是一声喟叹。半晌后,他才砰的一拍案:“你且退到一旁,来人,把马邦文给我带上来。”
这时的马邦文已被剥去官服,夺去官帽,极其狼狈地被架上堂来,然后噗通一声,便跪在了那儿。原来他所坐的位置,今日却换成了李凌,他则成了堂下待审的犯人。这种身份的转变,让他到现在依然恍惚,只觉身在梦中。
“马邦文,胡义已把一切都交代明白,你若不想受刑,但凡还有一点良知,便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李凌沉声喝道,威严已极。
马邦文一声苦笑,只扭头看了眼瑟缩在旁的胡义,以对他的了解,便知道对方所言非虚了。略作沉默后,便道:“不错,那几人正是本官叫人解决掉的,至于那些粮食,也是我通过安排交给贾家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李凌身子一正,再度问道。
“呵呵……为何?还不是为势所迫,是被朝廷,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给逼的!”马邦文突然放声叫道:“还有下面那些人,差役也好,兵丁也好,若不这么做,本官拿什么养着他们,拿什么让他们为我做事?”这番话当真说的是理直气壮,都把周围不少人给听傻眼了。
而李凌也在一愣后,用力一拍长案,大喝道:“放肆!事到如今,你还敢信口雌黄,真当本官不知这都是你的私心作祟,想要把官府的财物充作私产吗?”
面对斥责,马邦文也未见惊慌,只是苦笑一声:“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下官住处搜查,看看我到底有多少身家……事到如今,下官也不敢再欺瞒大人,这几年里,我通过这种方法运卖出去的官粮足有三十万斤以上,可真正能为我所用的银子,却不过万两!而这其中一半,也早被我分润下去,落到这满衙下属之手了……”
李凌听着话,看着他,几乎可以确信他所言非虚,因为他的神情,更因为到了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必要再为自己作此等辩解。以现在查出的罪名,报上朝廷,马邦文就是个死,无论他到底拿了多少银子。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做此无法无天之举?”李凌把身子往前一探,继续问道。
“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我刚才就说了,我是为势所迫,非如此不能立足官场,非如此,不能让衙门下属听令行事。大人,应州穷困,土地贫瘠,下官倒是想有些作为,奈何一切受限,只能先想办法让大家把日子过好,如此人心齐了,才能治理好整个应州。”
听着他半似解释,半似诉苦的说法,李凌的眉头慢慢就皱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公堂内外不少人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后,他心中更感难受,突然就拍案喝道:“简直荒谬!本地穷困,就是你损公肥私,不顾王法的理由了?要我看,说到底还是你私心太重,还有,你之前不是说过吗,除了下面的人,还有上面的高官需要打点,恐怕这才是你罔顾后果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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