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很淡。走进病房的楚陶然似乎感觉到一丝游离的香气,林静涵坐在床侧的椅子上,轻轻握着楚建赫嶙峋的手,目光却是说不出的空洞。
苍白的被子,苍白的枕头,空气也是苍白的。
楚建赫深深陷在枕头里,眼眶深陷,他情绪异常高涨地大睁着眼睛,或许是早有预感,能看一看这世界,就再多看一看。
“陶然来了啊!”楚建赫小声而欣喜地说。
林静涵这才回过神,侧头看了看拎着水果进来的楚陶然。
其实楚建赫已经没有办法咽下水果这类的东西了,但水果的果香和新鲜的色泽,多少可以沉闷的病房添一些鲜活。
“嗯,爸,你醒了,要不要听一点音乐?”
“不了,我在等你。”楚建赫的目光扫过林静涵,“我有话和你们说。”
“我不要听!”林静涵激烈的嘶吼起来,有如困兽般的气息在她身上卷土重来。
“静涵,这不是遗言。”他说。
楚陶然把床摇起来一点,给楚建赫整理一下枕头,让他可以跟轻松些说话。
“我不想听……”林静涵期期艾艾地说。
“必须听。”楚陶然攥紧了她的手,不让她躲避和挣扎,目光近于恳求,“我楚建赫做过一件错事,终我一生,都活在愧疚和自责里。”
“爸,你说吧,我听着,有什么事,我来单着就是了。”楚陶然搬过床尾的椅子,坐到了林静涵的身边,伸手在她的肩头按了按。
“楚陶然,答应我一件事,”他沉沉望着自己惊才风逸的儿子,视线纠缠着经年的伤,“我相信这是你愿意的。”
“爸,说吧。”楚陶然定定回望他。
“江家的丫头,你既然要定了人家,就一定要给她幸福。”
楚陶然沉着地看着楚建赫,林静涵却抖了一下:“我不同意!这么多年,你让小然一直照顾着依依,还不够吗?!当年是他们主动放弃的,我们又没欠什么,没有人怪你,也没有人要你默默付出,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小然的一生搭进去?!我们家对江家难道还不够好吗?!”
“不是搭,对我是荣幸。”楚陶然淡淡开口,微微侧头按住激动的林静涵,“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她的。”
“你不是!你是被你爸带的!是他总是要你对她好!”
“静涵!”楚建赫挺起上半身喝了一声,脸猝然白了,瞬间失去力气,想木偶一样砸进了病床。
“爸……”楚陶然眼里闪过一丝痛色,站起来倾身安抚楚建赫。
林静涵站在旁边无声地掉眼泪,她捂着嘴,流水打在她瘦弱的手上。
楚建赫在床上喘了好一会,眼睛才闪出一些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