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里的很多东西昨晚都报废了,原本空旷,但这五个大个子男人一进来,顿时显得逼仄起来,仿佛昨晚的纠缠,就只是为了今天的五个人腾地方而已。
刘桂梅站在里面,全然没有了昨晚的有恃无恐,已经是狼狈卑微的神色,在他们面前,她瘦小得可怜。
穿着西装的男人有如在自家的客厅,转了一把理发的转椅,悠然自得地做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有如被刀锋劈出的笔直裤腿,冷冷架在刘桂梅的面前,皮鞋的反光毫无温度,西装上也反射着耐人寻味的光泽。
“坐。”那人摘下口罩说话了,上半张脸仍然隐藏在帽檐下,只露出了青色的胡茬。
刘桂梅晃了晃,战战兢兢在对面的旧沙发上坐下。
沙发不干净,都是给等着剪头发的客人坐的,平日的打扫也是表面功夫,污痕早就去不掉了,气味也是难闻的,一坐上去,一点弹性也没有,不过此时的刘桂梅根本无暇顾及此处。
四个打手毫无顾忌地出手,随手掀翻店里仅有的陈设,一屁股坐了上去,有一个人坐在矮柜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扯自己的手套,有一个就背靠着玻璃移门,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有一个直接坐上了放理发工具的台子上,把上面的工具一股脑地掀在地上,他反手支撑着跳了上去,而刚刚那个开灯的打手,正目光凶恶地盯着刘桂梅。
“生意好吗?”穿着西装的男人开口,如说说家常话一般。
“就……就这样吧……”
“一个月多少钱?”他摘下了手套,点燃了一支烟,悠然地吞云吐雾起来。
“三四千……”
“一个人?”
“对……”
“还行。”他似乎还带着安慰。
接着就一言不发地抽烟了。
刘桂梅缓缓看过这五个人,也选择了沉默。
一根烟将近尾声,穿着西装的男人猝然发出一声轻笑:“三四千养得起一个孩子吗?”
刘桂梅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还是看你。”他青色的下巴皱了起来,有如一张小小的鬼面,刘桂梅已经抠坏了指甲。
“我肚子里的,可是陈先生的亲生孩子!”刘桂梅立刻捂住了肚子,破口大吼,那个男人,可能看不上刘桂梅,但这个孩子,他一定会要的……
“亲生孩子?”穿着西装的男人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大笑了起来,手里的烟灰也簌簌地掉了下去,昏暗的房间里,烟灰近乎于刺目的白色。
“你可能还不知道,先生的意思是,他和太太的孩子,才是亲生孩子。”穿着西装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说。
刘桂梅脸上刚刚被吼出来的血色,也消失殆尽,她一下子攥紧了自己腹部的睡衣:“不可能!一定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骗陈先生!他不可能不要这个孩子的!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那个女人三年了都生不出,是怀不上孩子!”
穿着西装的男人戏弄似的理了理自己的帽檐:“哪个女人?”
“昨天来这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当真是个蠢货,除了会大呼小叫,根本拿不住人,她哪里配做陈太太!而她刘桂梅自己也不异想天开,昨天晚上也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个女人,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攀上陈家的高枝妄想取而代之,但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她至少可以退一步,得到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