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玦一侧目，就看见楚陶然在厨房吧台后的浅淡影子，针织衫上的编织图案，一看就是江依依喜欢的那种，图案大方，但纹理精细。
“学长。”
他侧转身体，扫一眼已经撑起上半身坐在地毯上的沈清玦。
“冷吗？地暖开关在那边。”
沈清玦点点头，但还是坐在地上，楚陶然也回身继续捞饺子了。
楚陶然端着餐盘走来餐厅，拉开椅子坐下，有条不紊地分装热腾腾的水饺，空气里弥漫起面食香味。
“你一个人在法国的时候，想念狐狸吗？”
他一时没说话，是从来没有去特地界定过“想”与“不想”的范围。
“没有花时间专门去想过，但觉得她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的空气里。”
他会下了课后一路奔跑去车站，只为了去买到她青睐的护手霜，然而他买来也从未拆封，仅仅是放在画箱一角。
他本科时有一年秋天忙于水彩，一直到冬天手上的裂口更是愈演愈烈，江依依试了很多种护手霜，选了一个味道淡又轻薄的，既不影响他握笔的手感，又效用明显。他自是画画的人，对手从不娇气，也不喜涂抹，只对干净整洁有些执着。江依依就放他画箱里，她在一边玩着玩着，想起来时就抹点在手上涂到楚陶然手指上去。
他没用惯护手霜，但喜欢看见自己画箱里有一存在。
他还会在杂货铺收集一些花边与纽扣，其实不太懂，有的新潮，有的古旧，但缝纫制品，是她喜欢的。
他和朋友吃饭时，别人会惊异于他爱吃甜点；他走在路上看见一处别致街灯，会想如若是江依依穿着羊皮靴倚在此处，一定好看极了；他画画的正经习惯是卷袖子摘手表，但戒指永远戴着；他在交谊舞会上被礼裙围绕，一呼一吸间都是紧迫，脑中荆刺般滚过紧绷，钝钝觉得如若沾染了别的气息，就不配回到她身边了……
之后才会后知后觉，已经分手了许久。
明明两不相干，但他不住回望。
楚陶然夹起透着馅料颜色的水饺，上面的手工包痕规整至极，将一部分有序排列在一个餐碟里，就像两列毫无偏差的复制粘贴。
“在巴黎很辛苦吧……”
“还好，开始会有点手忙脚乱。”
沈清玦迟缓地动了动，丢了所有仪态形状，宛如一个醉汉般从地上把自己拔起来，拉开椅子，哀声叹气地坐下后用手直接抓着饺子吃。
楚陶然把酱料碟放在他餐盘前。
“厉害啊，还记得我吃什么酱呢。”
“是依依记得。”
沈清玦嚼动的嘴巴忽而一顿，翻动着眼皮看楚陶然一眼：“你不是还叫她‘妖妖’吗？怎么提她的时候就变成‘依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