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依稀记得昏倒后的部分模糊感知,楚陶然的声音有她从未听过的惊慌,裹挟着激烈暴戾,吼退任何挡路的人,托举着她的手臂,一寸一寸撕裂了所有温度。
她也怪自己昏倒,连一丝一毫的讯息都没来得及向他透露。江依依望着轻轻阖上的病房门,头一次在醒来望见熟悉的病房天花板后,有了铺天盖地的庆幸。
原来生有所念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再也不是在清醒后继续麻木了。
护士给她拔了针,让她按紧酒精棉花后,便开始絮叨嘱咐在饮食上如何加强营养的相关知识,她在床边晃着腿,一直等到丢了酒精棉花,等到护士说完走了,等到窗外日薄西山,等她把画着蘑菇丛的胶布重新贴回手背,楚陶然还是没回来。
江依依本来安宁想着配蘑菇的惠灵顿牛排,这漫长的等待却让人不安了。
准备去找找,她打开门发现这里僻静极了,走廊里竟无人走动,走廊另一边也门门紧闭,看来连病人都回家走亲戚去了。
一低头就看见楚陶然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把诊断书平平整整放在腿上,带着一副连江依依都看不懂的表情,全神贯注盯着那一页纸张研究,呼吸也恍若没有发生。
连她开门出来了,就站他身边,他都没注意到,就像她以前在A大考场的窗外探头探脑,他面对画架时也是这副严肃又认真的神色。
“楚先生,只要不是你也有了,其他我都能接受。”
楚陶然竟被她这冷不丁的出声惊得一抖,吓了一跳,微带茫然地抬头看向了妻子。
“我怎么了?”她轻声,“还是宝宝怎么了?”
楚陶然反应得很慢,但对明确地摇了摇头。
江依依走到他面前去,楚陶然一直仰头看着她移动,有点傻乎乎的样子。
她捧着他的脸亲吻,楚陶然也迷迷糊糊由她吻着,却没有丝毫回应,只轻轻闭了闭眼睛。那江依依就揽着他脑袋贴在自己小腹上,轻揉着他后脑的头发,问:“到底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了?”
“妖妖,我要做爸爸了。”
牵连着她平稳呼吸的小腹也一直是平稳地起伏着,只是在听了楚陶然这句话后,不知道被什么阻滞了一下,江依依都有点发蒙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这曲折的反射弧没遗传给我孩子吧?”
楚陶然抬手抱着了她的腰,拉进到腿间,亲亲她衣服,纠正说:“是孩子们。”
江依依对着面前瓷砖上自己的影子眨了眨眼睛,想听不懂这四字,好半天才拽起楚陶然的头来,问:“你说什么?”
楚陶然把诊断书拿给她。
江依依正反看了看,又甩回楚陶然手里,急道:“我看不懂,我又不是学医的!”
“我也不是,也看不懂。”楚陶然这时特别老实了,“但医生说有两个孕囊。”
“孕囊?孕囊是什么意思?是我的东西还是宝宝的东西?”
“不知道。”楚陶然对江依依无辜眨眨眼睛,“我单纯只是个画画的。”
江依依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气大了:“你学画干什么!当初就该让你改行去学医!我的天,这妇产科也太有用了,真是,这图像是个什么,看得人来气,这说明有没有给普通人看的版本……”
“医生说……”楚陶然低头盯着她的衣服,憨傻笑了笑,“这里,有两个频率不同的胎心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