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弦记下名字,又听司徒素催问近况,脑海便掀起一阵风浪。除了每天捏鼻子咽那苦郁清涩的合魂丹液外,还有哪些是可以讲给司徒素听的?
那晚从东市回府,映弦深知自己尚缺乏常识,第二天便向兰裳、晴烟、小宁子等人求教,一连十天查阅问询,费力研记西鉴城及公主府里种种物事,诸如饮食、丹药、衣衫、家用、艺饰、植卉等,直到对绝大部分了然于胸,见之能叫其名,度其用,乃至估其价,才松下一口气。虽仍未忆起过往,但因忙着增长见闻、开拓眼界,与众人相处也甚融洽,便渐渐祛除了初时的局促与紧张。
闲下来时,写几幅字,弹几回琴,看晴烟坐在院里绣鸳鸯打发时光。偶尔兴起抢过线脚,依葫芦画瓢在那锦缎上细细行针。被人喊了名字,这厢回头,那厢还使力推着针头,顺理成章戳破了左手食指。“哎唷”一声,鲜血沿葱指而下,滴浸在半成的翠叶粉莲上。晴烟过来包扎,抿着嘴笑道:“这荷花不用上色啦。”映弦便放下缎子赌气不学了。
除此外,映弦对府中乐师楚沙白也是一直铭挂。只是他每次来府,都像是故意避开与人相见,进屋后便不再出门,日暮方离,也不和人招呼。映弦便几次溜到西南院门口,听楚沙白和徒弟鼓瑟奏琴。虽不能尽数记下旋律,但却窃得种种幽旷之意,兜回去反复品味,越觉自己琴艺拙劣,便央求司徒素引荐她给楚沙白为徒,不料却被公主一口拒绝,也想不明白原因何在。
又有一日和兰裳出府购置春衣,赫然发现京城显眼地带都张贴了捉拿吴明的通缉令。画上人像也是戴了个硕大斗笠,削脸剑眉,但毕竟描不出吴明眼中的冷峻辉芒,便又觉得不是很像他。映弦暗想:那韩公公果然是要给他外甥报仇的。不过这吴明,怕是早就遁出京城了吧。
至于对映雪的应诺,映弦朝夕与司徒素见面,未见有甚异动,不过是每天读书弹琴、赏花观水罢了。公主府的所有人也都各安其职,毫无出挑之举。而那男女私通之事,自那夜之后也不再撞见。侍卫长严煦英寡言少语的,成天亮着把雪刀在府内巡逻,见了自己仅打个招呼,从来无意攀谈。手下也被严格管制,个个表情肃然,像是散布在公主府里的仿真木偶。映弦某一次突然冲着严煦英的背影怪叫了一声,严煦英挥刀转身,见到的却是映弦粲笑如花,便问:“映弦姑娘,刚才可听到异声?”
“没有啊。这里只有我。你听到了什么,严大哥?”
“喔。”掉头便走了。
就这几爷们,要说真有谁敢触犯府轨夜驭情人,倒让映弦怀疑是不是患了那鬼娘养的离魂症。问问日子,与映雪见面还有十天。十天之内,究竟能有何新发现?
司徒素见映弦久不出声,轻碰她的手臂,问道:“你在想什么?”映弦便拣些不重要的消息报毕,又道:“我其实是在想楚乐师,只可惜不能跟他学琴。”
“你还念着这个么?”
“是了。公主,为何你不肯让我跟他学琴?是我琴艺不够资格么?”
司徒素却不回答,和映弦并肩而行,下了坡,来到浣璎池,便驻足不前。丽日当空,浣璎池水平波静,浮泛绿玉的光华。池心却拱着微澜,像是绸卷上的褶皱,一迭迭随风而漾。绕池的杨柳裹上郁郁青衣,含情点出数朵圆润的涟漪。丛丛簇簇的却还有连翘,玲珑的金花,远望成了一片鲜黄的云。紫蓝的诸葛菜则在另一岸开得荡气回肠。司徒素临水赏看许久,方道:“我是怕你学了他的琴曲,免不了沥血操练,耗尽心神。你还年轻,可不能学他那般与瑶琴厮守,连命都不顾惜了。”
映弦听她这么一说,却更向往与楚沙白一见,登时脱口而出:“我不在乎!”喜欢玉宇遥尘(第一卷最新修订)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玉宇遥尘(第一卷最新修订)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