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乖乖的啊,爸爸星期天来接你。”我把林林送到幼儿园,蹲下身来对她说。
工厂在郊区,只能住在工地上,无法再每天接送林林,只好把她托付给幼儿园的阿姨。
林林双手扶着幼儿园门前的柱子,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我。
其实林林的眼睛不算大,一笑起来,会眯成一条缝。光说长相的话,她不是那种长得水灵可爱的小女孩,但我愿意她就像现在这样,长得普通。
林林本来是喜欢笑的,可在我面前她不太敢笑,我不笑她就不笑,我有时违心地露露笑容,她也不会有所回应。萧姐说是因为我不够和蔼,也许吧,我的确做不出那种和蔼可亲又幸福满溢的模样。但我从没对林林凶过,我耐心和她讲话,尽管她还不太能说,我事事顺着她,就算她做错了也从来没有责备。
可林林就是怕我。
也许我内心难以掩藏的阴郁,孩子是能感觉到的吧。
幼儿园的阿姨走过来,拉着林林的手往里走去。
我喊了一声:“林林——你想要什么吗?爸爸来接你的时候给你买来好不好?”
林林回过头,望了我好半天才说:“肯德基。”
我笑了,用力点点头:“好,爸爸下回来接你就带你去吃好不好?”
林林腼腼腆腆地露出一点笑容:“真的?”
我夸张地应:“真的!”
***
时间有时过得很快,当我终于相信那场幻想着会有转机的爱情,真的落寞了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我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雅林的任何消息,不再试图打通那个已经停用的号码,不再寻找舒心的下落。
雅林消失了,杳无音讯。
我的生活在无可奈何中恢复了正常,尽管内心在某个深得看不见的地方多了一道口。
可,谁离了谁不能活下去?
一个月后,我突然开始忙里忙外地参与到了长慧的生意中去。
廉河铭从老总变成了酒鬼,河铭公司迅速走向颓然,原本被他们抢走的许多客户,不约而同地回来向长慧抛出了橄榄枝。突增的客户量让长慧应接不暇,于是凡有空闲的人员都被动员到了应对新客户的工作中去。
这类事情我从前并不上心,即便是个升官进爵的好机会,也视若无睹。但这次,我却主动向杜经理申请,一口气担下了应对好几个大客户的任务。我突然很希望自己能够忙碌起来,能有些别的事让我去奋斗。并且,这一次,我要追求一件只要付出了就会有回报的事。
这两年跟着张进学了不少东西,如今已经不用再跟着他,可以独当一面去会客了。那阵子,我每天都专心忙碌着这一件事,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同时应对这几家大客户,频频出现在买卖场合。只过了短短一个多月,我便同应承下来的全部客户谈判完毕,签完了合同。
这成绩和速度,在所有参与了新客户应对的人员中,都是遥遥领先的。在我汇报完成果后,迅速被全公司通报表扬,原本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一下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我感到不可思议,又有些措手不及。
一天,杜经理突然告诉我,他要摆一桌丰盛的酒席宴请我这个功臣。我想象着这是一场庆功会,但当天晚上到达约好的饭店时,却发现这场饭局里,只有我和杜经理两人。
***
杜经理已入中年,稍有发福,只论表象,颇为平易近人。他坐在我对面款款而谈:“小海呀,我果然没看错人,干得好!”他大拇指高高一竖,“今天,这儿没有旁人,咱也用不着说客套话。我呢,就是看起了你这小伙子,觉得呀,你小子真不错,年少有为!我这人,你还接触不多,接触多了你就知道,我特别喜欢跟年轻人打交道。年轻人身上有我们这种年龄的人没有的活力呀!特别是像小海你这样能干的年轻人,我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我年轻的时候要是有你这种霸气,长慧肯定不止是今天的长慧。”
这位老总的语气要有多中肯就有多中肯,他双手扶着桌子,脖子伸得老长,说得慷慨陈词,唾液四溅。
他说他不跟我客套,但那架势,我却不得不客套起来:“杜总您别这么客气,我们这些小辈还嫩得很,更别说我,一辈子也混不成您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