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澄澈的天幕,纤云不染,只一架飞机似姿态优雅的鸟雀,拖曳着浅白的尾翼逶迤前行,稍大的轰鸣声昭示着它正在缓缓下落。
苏苜拉下睡眠眼罩,抬手揉了揉因为鼓膜被压迫有些耳鸣的耳朵,不适地微微戚眉。
侧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是美丽纯净的蓝,银白色的机翼折射着午后刺眼的阳光,安静的机舱里有人也像她一样从浅眠中醒来,微弱的人声和轰鸣裹挟着让人懒洋洋的暖气,催人欲睡。
离飞机落地还有些时间,苏苜倚回柔软的靠垫,闭上眼睛将意识沉进脑中——
“耿耿?”
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道冰冷却稚嫩的声音,微带一丝震惊之后的阻滞:“好……好恶心,叫我夜耿。”
苏苜恍若未闻:“耿耿,功德要怎么收集?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了吗?”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开始,”夜耿答道,耐心地为他现在的宿主解惑,“只要你获得别人真挚的感谢,便会看到一丝金色的游丝飘进我给你的镯子,积累够了,我就可以逆转你的死亡,重生回到你原来世界的任一节点。”
听到“死亡”二字,苏苜没有回应夜耿,只是点了点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月有余,只不过这期间她大都是在病床上度过。
随着她慢慢适应这个世界,回忆起前世的记忆,常常会伴着恍若隔世的感觉,却又似乎像是发生在昨日。
她小时一个个离她而去的亲人们,突然又找了回来,自己只顾重拾亲情的温暖,哪知看似对她千般好万般好的父亲竟会给她下了药。
父亲自以为她毫无意识,哪想她察觉不对强撑着保持清醒,于是她便听到了他和自己母亲的谈话,得知自己的父母居然为了牟取公司的利益,要将她送上上位者的床。
当时她强迫自己清醒和冷静,在父亲退出那个房间之后跌跌撞撞地逃跑,却被一个人推倒撞到了桌角,被药力冲击得支离破碎的头脑有一刹那的清醒,看到自己死前的最后一幕。
那人是从小和自己最亲的妹妹,她绽放着如花般的笑颜,用手上明晃晃的刀,毫不犹豫地插进自己的心脏——
苏苜呼吸急促,紧闭的眼眸猛地睁大,眼角的泪珠在晨光的照射下从她稚嫩细腻的脸庞滑下,苏苜抬起轻轻颤抖的手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了心情——
现在自己被夜耿选中为他收集功德,拥有了重生的机会,她会回去,搞清楚一切真相,把这一切的仇与怨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苏苜此刻年轻的脸庞上突兀地出现与年龄不相符的冷笑,自嘲与冰冷交织。
起身来到洗手间,掬了一捧水泼了泼脸,冰冷的清水刺激着神经,苏苜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镜中的人,和原来自己的相貌完全不同,但都是毫无疑问的出挑。
眼前这张脸虽然有着十七岁的青春稚嫩,却也能窥见些尚未长开的娇媚,明眸皓齿,眉毛是好看的柳叶型,弧度优美的眼睛眼尾微挑,笑起来带着一丝缱倦慵懒的明媚,极具欺骗性,但此时苏苜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带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凛然气势。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边走回座位,一边在脑海中无限连环扣:“耿耿耿耿耿耿耿耿耿耿……”
夜耿再一次震惊到呆滞,回过神来,怀疑苏苜是要给他洗脑,让他适应这个恶心的名字!
多么恶毒的女人!
他赶紧出声打断,冰冷平稳的声线终于被苏苜成功打破,出现了一丝颤抖和起伏:“停……停!不许叫我……那个!”
“哪个?”
“那个叠词……”冰冷的声音稍稍气弱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赫,似乎非常难以启齿。
苏苜不由坏笑出声,咧起的嘴角里藏着的虎牙昭示着作弄成功的志得意满,想起呼叫夜耿的目的,又立马正色道:“思绵现在怎样了?”
“你是说你的光脑?”夜耿又恢复了冰冷的声线,“她还在恢复,并且为了便于穿梭世界,我会对她进行一些改造,她很快就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你…….”
“你放心,我不会改变她的核心数据,她还是原来的思棉。”
苏苜沉默了一会儿对夜耿认真说道:“谢谢你,夜耿。”
当初夜耿让苏苜答应穿梭世界替他积攒功德的条件,一个是答应分给苏苜一部分功德助她重生,另一个就是答应修复伴随她的死亡而碎裂的她的光脑——思棉。
苏苜不知道夜耿要怎么能跨越她所处的科技发达的世界里也无法攻克的技术难关,只道他能够带着她穿梭世界,应该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
而思棉是一个机灵可爱的光脑。
在苏苜的那个世界,每个人都离不开光脑,大多数人的光脑最早也是六岁才配置,因为光脑芯片需要植入,年纪太小植入会有较大概率损伤孩子的大脑。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光脑思棉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和她在一起,且没有损伤大脑,对此,没有人和她解释过只言片语。
光脑一开始都是一片空白,随主人的成长逐渐补充数据,时间一长,将会具备非常真实的性格。
对于苏苜来说,从小到大孤独和独立的岁月中,思棉于她而言是唯一的陪伴,是戒不掉的习惯,是不可或缺的朋友。
夜耿能修复思棉,苏苜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虽说重生后思棉也能回到她的身边,但苏苜不想要在任何光阴里缺失了她,同样也是害怕自己陷入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