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琲很生气。
可他又觉得害怕极了,一个大男人,站在慌乱的人群中间,无助地想哭。
他回到基地,带来了尸潮不久就会抵达的消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看到了裴桦,所有人都相信他且惧怕他,他们不让他进入基地,当他问起苏苜下落的时候,这些人还颇为自得,他们供认不讳,丝毫不认为被挡在城墙外面的他有什么威胁。
他知道了这些人仅凭裴桦的危言耸听和一些莫须有的证据,用他们对他的偏见恶意,把苏苜交给了裴桦处置。
裴桦说,他给苏苜注射了他研制的那些副作用会让人非常痛苦的药剂,出来的时候还割了苏苜的腕,现在,她应该流干了血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就像她本来在他手上不出意外的下场一样。
他疯了,他疯了。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异能,他杀了那些大笑着的人,他们像是见到鬼一样看他,仇恨的眼神,惧怕的眼神,鄙视的眼神好像在说着,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包藏祸心,是异类,是罪魁祸首,是全人类的敌人!
但后来,都乱了,都乱了,这些人看见一望无际的尸潮正从山脚逼近。
他抓住了裴桦,裴桦还在发疯,但裴琲比他更疯,他折磨他逼他说出藏身之处,他用往事,用他真正儿子的死狠狠地刺激他,裴桦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他就这样看着他,在混乱的人群中央,感受这世间只剩他一人般的无助孤独。
他不信,他不信!
她那么聪明,她答应过他的那些,他不信她会失信!
他体内暴虐的异能横冲直撞,他用全力恶狠狠地刺进裴桦的脑中,他终于得知了苏苜所在的地点,可他也看到了裴桦脑海中的那些画面——
恶狠狠地把已经成为傻子的裴桦丢给身后的于晋中,裴琲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心里苏苜所在的地方跑去。
一路上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强迫自己不去后悔自责,强迫自己相信苏苜没事。
天知道,他进入房间后看到角落的尸体有多么害怕,他全身都在发抖,直到,直到——
他看见已经被钥匙打开的门里手术台上空空如也。
就像鱼回到了水里,他又能呼吸了。
太好了,她没事,她没事!
于晋中拽着晕过去的裴桦,接过手下递来的纸粗略一读,喜道:“裴琲,归桥他们都不在基地里,给我们留了封信交代了去处,苏苜和他们在一起。”
他也看到了手术台上并没有人,庆幸之余只觉得裴琲刚刚的样子太可怕了,像一只绝望悲鸣的野兽,又像地狱里归来的嗜血杀神。
帅气精致的脸变得狰狞凶悍,皮肤的每一寸似乎都泛着冷血残暴的惨白,原来优雅矜贵的气质却变得可怜而悲伤,那样无助的凄惘彷徨。
他想起了伤心事,非常理解裴琲,但还是看着抚摸着台上血迹的人劝道:“当务之急是赶紧赶上他们汇合才能安心。”
裴琲点点头,再转身,神情稍稍正常了一些,冰冷的眉眼深邃如同深渊,却是募地勾唇笑了,笑得温文尔雅,语气更是极尽低沉温柔:“不急,封锁出口......”
“屠城。”声线迷人。
于晋中面容大骇,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有下属来报。
“队长!博士!你们快出来看!山下、山下的变异体——”
“都被冲走了!”
*
冯秉山急匆匆地登上城墙,就看到山林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居然有个水坝正在泄洪,不可思议的事冬天里居然能有这么多水倾斜而下,像是抓准了时机,一点儿也没浪费地把变异体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他忍不住拍手称道,正要出声乐道,却听身边拿着望远镜的士兵惊道:“是苏苜!是苏苜!是苏苜在放水!她在救......救我们?”
不停有侦察兵看见,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逃跑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不敢相信这一切。
冯秉山怎么也没想到苏苜能够逃出来,还能利用这个无人在意的水坝击退尸潮!
他刚刚才听说裴琲回来得知了苏苜的消息在基地里大开杀戒,又听说尸潮居然就在山脚就要慌忙跑路,却再听说了水冲变异体基地得救,本来喜极却又听说是苏苜!这短短一小时的跌宕起伏真不是人受的!
突然,他的鼻尖闻到一股异香,体内的各式能量突然开始变得暴虐,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冯秉山心里一惊!长时间以来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只觉得后背发毛!回身一看果然是裴琲!
就见他神情冷峻地登上城墙,后面跟着的,居然是属于他的变异人军团!个个如狼似虎的变异人成员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