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苜是鬼,不用睡觉,她找镜子找了一个晚上,顺便把夜耿翻来覆去地骂了个遍,再摸透了精神病院的地图,终于在早晨来接班的护士们手里,找到了镜子。
这个爱美的护士知道医院不允许带镜子的规定,但还是偷偷带了。
她不敢搽脂抹粉,怕被等级很低的食香鬼缠上,镜子是用来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的。
可是她照啊照,却突然从镜子里发现一个红衣女人站在她身后......
是不是同事在逗她?
小护士环顾周围,果然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不在座位上,周围也有人促狭地看着她,她没有想起好朋友刚刚在她专心照镜子的时候说过要去方便,也没想起来每次她照镜子的时候,同事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笑她臭美。
于是她慢慢地将镜中的影像,从白皙的脚踝,上移到破烂的裙摆,再到不盈一握的腰身和丰满的胸脯,她想着,好友的身材高挑是高挑,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丰满了?
可她继续上移,移到了女人的脖颈,她的身子瞬间就忍不住开始颤抖了。
那里的一大片皮肤像是被硫酸泼过,烂的几乎能看见骨头,那焦黑的烂肉,不停地流出鲜红的血液,混进大红的嫁衣里,让嫁衣愈发地妖异刺眼,手一颤,镜子中的影像上移到她的面部,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人死白的脸上眼窝深陷,高高盘了个发髻的暗红色长发还插着一只猫眼石绿钗,衬得那双又黑又冷的眼睛更加绿油油的可怖了,女人的嘴唇特别红,明明五官妆容皆是精致,可这一脸惨白的死相配上脖颈可怖的皮肤,谁见了不会大喊一身——
“鬼啊!!!”
小护士晕倒之前似乎听到耳后那鬼也和她一起大叫了一声,被那音量一震,她晕得更快了。
自然没有看见女鬼惊吓之余还趁机摸走了她的镜子。
苏苜又在心里把夜耿骂了个遍,就算他断了心神联系听不到,但她被自己吓个半死,这是从来都是大美女的苏苜不能接受的。
她摸出镜子做好了心理准备又照了照,不看脖子那里可怖的血肉的话,其实这鬼的脸生得倒是极其美颜,冰肌玉骨,一双美人目一颦一笑甚是勾人——但前提是她得是个人。
眼珠咋一看是纯黑的,可又黑的没有一点光,能叫人看得心里发怵;发髻被她散下来梳开,本来应该只是及腰的长发莫名被她越梳越长,直长到了脚踝才停下,黑发上暗红色光芒流转,和身上的红衣颇有些相得益彰。
“......你把身上的阴气转移到头发和裙子上,脖子上的伤就会消失的。”夜耿终究还是看不惯她这幅“鬼样”,忍不住出声道。
苏苜声音轻柔,咧着嘴笑的也十分温柔:“耿耿,等我回星辰空间,弄死你哦。”
夜耿像是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几乎要跳起来了,不仅是心灵上的冲击,更多的是视觉上的。
真是没眼看,溜了溜了。
苏苜试了几回就成功了,红裙和头发的血色更甚,她的皮肤虽然依旧白皙,但已经和常人无异,一张即冷又艳的美人面变得生动起来,漂亮的天鹅颈暴露在外,藕节般的手遮掩在轻薄的红纱中,引人遐想。
除非有人在她坟前给她烧衣服来,否则就算她再强,也不能穿人间实体的衣服。
苏苜只能接受这件算是有些暴露挑逗的衣服,欣赏够了才用阴力托着小镜子想要藏起来。
藏哪里好呢?
兜兜转转苏苜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房间,可能是由于一开始在这里醒来,而这个房间对她好似也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力,在这里她的力量好像都比其他地方要强劲一点。
或者说,怨气?
说不定这里就是原身死去的地方。
苏苜穿墙走了进去,岐之泠依旧在墙角抱着膝盖,苏苜走来走去地琢磨了很久,用阴气托着小镜子藏到了灯罩里,这才开开心心地又出去了。
她出去以后,岐之泠从臂弯里抬起了头,只见他削瘦惨白的手一伸,灯罩里的东西就落到了他手里,他看了之后似是愣了愣,才又分毫不差地放回了原处。
且说苏苜这边在瞎逛,白日的精神病院虽然依旧阴冷寂静,人少的可怜,但起码有人了。
恰是午休时间,天依旧阴沉沉的,病人们都在看守的监视下,到电网围起来的公园里放风和吃午饭。
这个世界的气候不佳,养出的作物也干瘪,医院的伙食甚至没有肉食,只因可能附了守尸鬼的动物肉,吃起来麻烦,一个不小心还会亵渎了信仰,所以不是大户人家一般都是以素食为主。
苏苜背着手参观了一下饭食,就莫名地被安慰到了。
看上去就不好吃,哼。
才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突然察觉到了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苏苜侧身望去,什么也没发现,却是看到那可怜的小屁孩一左一右跟了两个身强体壮的看守过来了,在他们的对比下,小孩真不是一般的瘦啊。
苏苜站在唯一的空位边这么想着,就见少年领了午饭径直走过来坐下,闲着无聊的苏苜也不想挪动位置,于是就趴在他身边的桌上撑着脑袋看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