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风吹起了岐之泠碎发,耳根处深紫色的小痣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在黑夜里仿佛泛着幽幽地荧光。
他的衣服已经不再是病号服,而是一身青边玄色绸缎长衫,嘴唇红艳异常地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漂亮的眼睛里令人惊异的冷光,比起人,它更像是容貌极盛的妖鬼——
摄青。
翟钺倒在地上死死挣扎,他一手抓着脖颈处越收越紧的鞭子,另一只手努力地想要去够到碎成了两半的弯刀玉佩。
他败的彻底,杀了他全家的摄青鬼和岐之泠的身体完全契合,当岐之泠逃过了唯一能将两者分离的上古阵法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完败身死的下场。
岐之泠欣赏着地上苦苦挣扎的男人的样子,恨恨地用脚碾碎了他视作挚友般的法器玉佩,拿着鞭子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他像只恶劣的猫,猎物死前都要戏耍一番才是尽兴。
“还不说吗?我姐姐被你藏到哪了?”岐之泠半蹲下来,像那天翟钺半蹲在自己面前一样,收紧了鞭子提起了他的脑袋,见他费力挣扎还不忘倔强地盯着自己,笑得愈发灿烂了,“不说?那天不是很能说吗......”
眸中似有暗涌,岐之泠冷笑一声,周身的阴力蜂拥着冲向翟钺的面门。
像是无数阴冷的刀刃被塞进嘴里,瞬间便绞烂了翟钺的舌头后一路向下,翟钺只得抽搐地呕出鲜血,痛苦嘶哑地吼叫着。
“要不是遇到了姐姐,我可还真舍不得杀你......”岐之泠嫌恶地远离了他,鞭子松了松,翟钺下意识大口呼吸着,可每一丝空气都带给他巨大的疼痛,他宁愿直接被一刀结果,也好过受这样的折磨。
他根本不知道岐之泠一直追着他要的姐姐是谁!
“准备了这么多年的容器,可惜了。”岐之泠顾自叹息,没什么表情地转身,想打杀了这个变得碍眼的人,却是对上了一双怒睁的眼,里面都是惊疑复杂的神色。
于是他便突然笑了。
“没错,你也是极阴之体,你的家人把你保护的很好。”
“这具身体出生便受了风,先天不足,八年前看到你的那一次后,我就懒得再淬炼治疗了,”岐之泠慢慢收紧了鞭子,笑得十分开心,“鳏寡孤独,你天生就犯了鳏和独,只余一个孤,我便帮你达成了。命格过硬,身强体壮的极阴之体,更合适我呢。”
翟钺心里震惊不已——便是这样的理由,他害死了他至亲三口性命!
要是岐之泠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定要嗤笑他天真。
他是恶鬼,区区三条性命,于他而言不过是死了三只蚂蚁。
“只可惜我必须等你自己送上机会,只是没想到你能隐忍这么久,倒叫我好等。”岐之泠嗤笑道。
一个活了不到三十年的人,竟然妄图杀死他这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摄青鬼?
呵,实在可笑。
要不是养着他当容器,又需要等他自投罗网,岐之泠怎么会让这样一只杂鱼蹦跶这么久。
只是本来换身体的计划被他姐姐打乱了,这之后,他只能好好锻炼这具身体了。
虽然会很辛苦很痛,但姐姐喜欢。
现在么......只要除掉她生前最喜欢的这一个,还有那个她保护得起劲的小孩,她就只会喜欢他了吧?
翟钺已经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外头忽然便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到岐之泠,他爱惜地一下一下擦拭着自己的鞭子,嘴里低声唱着戏:“把云鬟点,红松翠偏......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姐姐总是出尔反尔,明明说好了陪他,那日却是嫌弃他的真面目,觉得他狠毒,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现下也不知道带着那个碍眼的小孩跑到哪里去了。
若是被他找到,得叫她好好吃个教训才是——就用这根鞭子把她绑到床上吧?她顶顶适合红色,这根鞭子是暗红色的,定是很衬她容貌。
他还没听过姐姐哭过呢。
该是梨花带雨,娇惜惹怜。
啊——太期待了。
岐之泠心情很好,一遍遍唱着烂熟于心的曲子。
“.......小姐休忘了,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寂静空旷的精神病医院大厅回荡着空灵的唱曲声,一道带着红光的闪电透过成片的玻璃窗户,岐之泠的笑容在骤起的光亮中,映照着地上扭曲尸体可怖的死相,显得诡异可怖极了。
突然,视线扫过血泊中的一处细微的反光,他神色微微一凝,轻轻抽出翟钺钱包夹层里的照片。
上面笑容灿烂的美貌女子依赖地搂着翟钺的手臂,两个人明明青春懵懂却又是羡煞旁人的无间。
姗姗来迟的惊雷在耳边炸开,岐之泠无趣地将照片扔到了血泊中。
翟钺那个未婚妻,竟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