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苜慢慢地睁开了眼。
又是那种熟悉的,好像无知无觉又阴冷窒息的感觉。
猛地坐起来,苏苜看着眼前熟悉的病房发愣。
她想流泪,穿过法阵前容玹被蜂拥而来的恶鬼围住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可却又好像已经失去了悲伤的能力。
哀大莫过于心死,大抵就是苏苜现在的状态。
没有重力也没有呼吸,苏苜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的联系和羁绊都消失了,她现在是真正的孤单一人了,排山倒海的孤寂冷清瞬间便将她淹没。
品尝过了温暖和陪伴的滋味,再被打回原形,真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极刑。
她连这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可容玹却要忍受漫漫数百年之久。
房门被猛地推开,苏苜有些迟钝地望了过去,紧盯着她的男人看上去很阴郁,还有些不可置信。
是他。
他找到她了。
甚至都没有让她再多品尝一分一秒噩梦般的痛苦和孤独。
他比起她离开这个时空的时候要更高更强壮了,不再瘦得不成样,和几百年前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头发却又长又乱,像是在等一个人回来为它修剪打理。
他的身上不是从前惯常的军装,也不是后来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而是儒雅的长衫,看上去更像是戏院里的唱戏的名角,穿在他身上即显气质又极衬容貌,一举一动似乎都带着成年累月积压的威势和气场。
像是变了,又好像没变。
“姐姐?”
他的声音很轻,微微勾起的唇角和那双弯弯的澄澈笑眼,不用多加修饰就显出了十分的纯良无害和温顺乖巧,他背着手慢慢地走近她:“好久不见。”
这句话简直扎心。
瞪大了眼睛看他的苏苜此刻动容而复杂的神情叫岐之泠看不明白,他觉得她应该是在怕他,又或是责怪他欺骗她。
说实话,她回来的太过突然,岐之泠此时此刻亲眼见到她之后,铺天盖地的欣喜早就盖过了这么多年来他积压起的委屈和愤怒,那些暴戾狠毒的念头,以及偏执极端的想法,他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把她捆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能离开。
没错,就是“捆”。
他一步步走到了苏苜床边,掩藏在身后的红鞭蓄势待发,岐之泠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想好要怎么将姐姐缠得兼顾美感与牢固,还反复告诫了自己就算她再怎么哭,都只能痴迷享受,不能心软。
但他却被突然飞扑过来的苏苜给抱住了。
她化了实体,扑过来的速度很快,抱得还很紧,两条腿缠在岐之泠的腰上,叫他从耳根红到了两颊,浑身就像被放在了蒸笼里一样热气腾腾。
他下意识地托住了苏苜,可明明她的身上很冰,也还是让他像被烫到了一样,急忙撤离了两只手,如同失去了肢体协调能力一样,慌张地不知道该往哪摆。
怀里的女人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哭泣的声音沙哑而细碎,隐藏着巨大的悲伤,一遍一遍地喊他小泠,死死地扒拉着他像是永远都不想再松开。
她对他突然就好像十分地亲近和依赖。
撒娇一样,她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小动物似的蹭个不停,蹭下来的眼泪渐渐濡湿了那里的衣物。
她毫不顾忌地在他敏感的脖颈处喷洒她的呼吸和气息,柔软的嘴唇时不时地也会碰到,因为他没有托住她,她只能不停地动来动去,固执地不想松开。
他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属于她的柔软触感是那样引人遐想——岐之泠只觉得他一直一动不动,如果说一开始是由于不可置信,那么现在,他就是浑身都僵硬滚烫,动也不敢再动了。
“姐姐哭什么。”他强迫着自己的声音没有起伏,可这样责备又带着些别扭的话,还是带上了些傲娇味道。
“……”苏苜缓过神来,眨眨眼睛。
是哦,现在这个小泠还没有生前的记忆,在他眼里他们不过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于是她松开了岐之泠站到了地上,可还没等说什么,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黑镜。
岐之泠虽然被抱着的时候害羞到不敢碰她,可当她松开他的时候,岐之泠又下意识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注意到苏苜看到了黑镜,岐之泠笑了笑:“说来奇怪,姐姐不见的这段时间里,我偶尔能在这镜中看到姐姐。”
听到这话,苏苜联想起了她推测出黑镜能看见彼端的前提……
难道岐之泠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她吗?
苏苜现在倒巴不得这男人喜欢自己,那样她就不用再想尽办法地追回他,或是让他恢复记忆了。
苏苜细细地观察他的神色,想要看出些端倪,可看着看着,却觉得哪有些不对味——
明明眼前的人和当初一样自带着一股忧郁温柔气质又乖又好看,可为什么她突然就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你都看见了什么?”
岐之泠笑得更灿烂了:“也没什么,就是看见姐姐总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罢了。”
苏苜:……
“只不过我有些好奇。”
苏苜眨眨眼:“嗯?”
“姐姐和他在床上做的那些,小泠也想试试。”
苏苜瞪大眼睛,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瞬间被暗红色长鞭捆在了身后病床床头的铁栏杆上。
岐之泠很喜欢姐姐现在的样子,不能跑不能逃,像是诱人采撷的娇嫩果实。
果然,红颜色最是适合她。
女人娇媚艳丽到极致,但脸上却又有着呆愣清纯的反差,她的姿态妖娆,却也梨花带雨,欲语还休最是撩人。
只是他终究还是尊重她的,如果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愿意,只需要解除实体状态表示出抗拒,他就不会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