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阁已不复之前的冷清颓败,里面丛生的杂草被盛放的芍药代替,原本破败的房梁和墙壁也被重新修整,再看不出往日的落寞。
花厅内坐满了前来吊唁的夫人们,池大夫人和池三夫人犹如花蝴蝶般流连于众位夫人间,吹嘘讨好信口拈来。
“哎哟,卿姐儿你可算是来了,就等你了。”
正说得开心的池三夫人不经意瞥到站在花厅外的池双卿,忙笑着迎了上去。牵着她的手将人拉入花厅,对着众人道:“这位就是我那大侄女,来,卿姐儿快拜见各位夫人。”
花厅里的笑谈声逐渐低了下去,里面的夫人们俱是看向了池三夫人手中牵着的人。惊艳之色一闪而过,转瞬纷纷扬起和善的笑来。
钱大夫人笑笑,似是想上前拉住池双卿另一只手,“这位就是池大姑娘呀,可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池双卿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借着行礼自然的挣开池三夫人,道:“见过各位夫人。”
“池大姑娘客气了,快快起来。”钱大夫人似是没察觉到对方的疏离,笑着将她虚扶起来。
“哎,真是红颜薄命,池二夫人年纪轻轻就去了,可真是老天不长眼。”她摁着眼角,“幸好大姑娘你如今平安归来,二夫人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就是呢,当初听说大姑娘你被抓入大牢,我可是担心的好几日没能入睡。”李二夫人挤了进来,“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如今大姑娘沉冤得雪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那当然,大姑娘额头饱满、双目清明、五官大气,一看就是身带福气之人,自然不会被奸人害了去。”
看着各位夫人脸上若有若无的恭维,她垂下羽睫。明明她们府上也刚办了丧事,可她却看不出她们丝毫的伤心,一个小小绥丰县的夫人们尚且这般冷漠,京城的那些贵夫人们该得多可怕啊!
何知县逃跑,带走的还有十几条人命。但这些人的家人却害怕将自己牵扯了进去,不过草草的用席子裹着便下了葬,稍微有点人情的,置了副薄棺便算了事。
不欲与她们多说,池双卿故作难受的揉了揉额头,道:“各位夫人见谅,我突然有点儿头疼,便不多陪各位了。”
听她这么说,钱大夫人忙关心的问候了半响,才让开了道。
待到池双卿离开,钱大夫人脸上挂着的笑意渐收,望着她俏丽的背影不知想着什么。
日头高涨,蝉鸣声渐渐嘹亮起来。
前院的管事来到秋云阁,请池双卿前去祠堂。
原本刘氏的七七忌怎么也不会在祠堂办,但池老爷为了讨好池双卿,不,应该说是她身后的韩远朝,与池大老爷一商量便决定将刘氏七七忌的地点换到祠堂。
她到时,池老爷等人都按着位置站好了。目光触及到两个堂妹,她很快的收回视线。
“父亲,大伯,三叔。”她福了福身,站在了三人稍后一步的位置。
池老爷轻咳一下,对着前方的道长点了点头,“开始吧。”
话音落下,置于两旁的道童们念起了《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褐黄色的纸钱随着他们的念唱纷纷扬扬撒入天空。伴随着深奥的经文,道长一边念着祈福的咒语,一边持剑跳动,三道青烟笔直的飘向上空。
池双卿慢慢闭上眼,神情越发的肃穆。耳边的经文声好似随着青烟远去,眼前浮现出往日种种。
她眼眶渐渐湿润,娘,我好想你啊!
“卿姐儿,该你了。”一道暗哑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她睁开眼,眸中还带着点点水光。目光落在池老爷手中的三炷香上,抬手接过。
无视四周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她挺直背脊入了祠堂。
在这个男人为天的时代,女子是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在没看到文哥儿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父亲的打算。
只是人心易伤,想要修补却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