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忽然记起，清辞就曾漫不经心地对她提过一个醒，她的父皇，先是一位皇帝，然后才是一位父亲，当时她没懂，现在她明白了。
这是很现实的事情。
只是现实往往让人寒心。
燕宁低下头，喏声道：“儿臣不敢。”
文熙帝以为她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有心弥补她，就道：“那个宫女，父皇会替你好好安抚她的家人，这就让内务府挑几个好的宫女给你。”
燕宁本想说不用，眼角瞥见楚诏，楚诏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却指了指洪公公，她一愣，旋即心领神会，转口就说：“父皇若是真想赔儿臣一个人，不如就把洪公公给儿臣吧。”
“洪公公？”文熙帝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太监。
洪公公亦是没想到会突然提到自己，当场愣住。
清辞轻轻扬眉，暗道腹黑还是侯爷腹黑啊。
洪公公是皇帝身边的总领太监，身份虽低，但地位非凡，很得皇帝信任，一般人一般事动不了他，他们先前想找他算天牢的账一直没找到机会，可如果他不再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那就另当别论了。
楚诏此举既能将洪公公支开，又能换自己的人——来喜到皇帝身边，可谓是一箭双雕。
文熙帝迟疑道：“这可不行，洪公公是朕身边的总领太监，怎么能给你呢？”
燕宁便耍起娇蛮脾气：“月儿也是我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宫里所有宫女里只有她伺候好我，现在她没了，就必须要有个一样厉害的人顶替她，除了洪公公，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
清辞笑着接话：“公主说的是，听闻就是洪公公发现月儿‘怀孕’的事，连棠梨宫的事情都这么明察秋毫，洪公公自然是宫里最厉害的太监。”
文熙帝却从清辞的话里听出了内涵。
身为帝王，他自然不傻，看得出今日这出是洪公公与舒贵妃联合之作，原本他没太在意这回事，可清辞特意点了之后，他越想越觉得洪公公的手伸得太长了。
说起来，洪公公最近办的几件事也都不合他意，没有以前那么好用了，文熙帝淡淡瞥了老太监一眼，说：“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吧。”
在皇帝跟前当差和在公主跟前当差，还是很不一样的，洪公公哪肯接受，连滚带爬到文熙帝脚边说：“陛下，老奴还是想在陛下身边伺候啊，陛下，老奴跟在您身边几十年，奴才也怕您离了老奴会不习惯啊。”
清辞轻笑：“来喜公公也能把陛下伺候好。”
燕宁皮笑肉不笑：“可不是，来喜公公年轻，机灵，怎么都比你这‘老奴’好呀。”
清辞斜睨着他：“再说了，从来都是主子安排奴才，什么时候轮到奴才挑主子？连陛下的吩咐都敢不听，真不愧是总管太监。”
洪公公被她们这一人一句逼得毫无退路，重重磕头：“奴才不敢！”
文熙帝拂袖：“你便去棠梨宫吧，若是连公主都伺候不好，辛者库便是你的最终归宿。”
洪公公沉痛闭眼：“是……”
燕宁走到他面前，冷冷道：“洪公公放心，月儿平时都做些什么，本公主一定会，一件一件交给你。”
洪公公想到被杖毙的月儿，肥胖的身子一抖，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