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不比帝京,下雪没有那么频繁,前几天那场雪停了以后,至今没有再下。
但楚诏在梦里,却看到了一场鹅毛大雪。
那场雪真的很大,仿佛要将五洲淹没那般,他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感觉得出梦里的自己确实有一个目的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要冻僵了,前方终于没有路,他也终于停下来,抬起头,周围的景物却不再是雪原,而是一个阴气森森的监牢。
监牢也是冷的,而且是湿冷,那种冷从梦里蔓延出来,睡在床上的楚诏都忍不住轻轻颤抖。十七守在床边,见状连忙打开柜子,再抱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把火盆拉近一点。
梦中的楚诏抬起头,看到半空中有个人被铁链吊了起来,是个身形纤细的女子,三千青丝披散着,在半空中轻轻飞舞,像一朵抓不住的云。
女子似有所感,慢慢抬起了头。
饶是楚诏再怎么从容冷静,在看到这女子容貌时,心头仍忍不住一震。
是清辞!
清辞的目光却是越过他落在更后面的地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低语:“……他死了我本也不想活,天枢你何苦费心保我,平白得罪那么多人。”
天枢?
楚诏慢慢回头,身后果然是一身白衣道骨仙风的天枢子,他看向清辞的眼神很复杂,似恨铁不成钢,又似心疼,复杂极了:“你又何苦、何苦说这些话来戳我的心?”
清辞淡淡笑了起来。
窗外天色暗淡,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一支火把在照明,她眉眼看不太清楚,周身镀着一层光晕,让人有种虚幻的错觉,忍不住心尖微微轻颤。
“对不住啊,我尖锐惯了,一时收敛住……可是那天他问我,他死了我会不会难过,我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现在就很想去找他,告诉他,我……生不如死。”
“天枢,我现在才知道,我那么爱他。”
天枢像是气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年不该让你跟着他修炼,果然谢家出来的都是祸害!把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只想去陪他。”
清辞的脸上苍白而绝望。
楚诏心口蓦然疼痛。
就像有人用一张网兜住他的心脏,然后不断地用力收紧,疼出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痛感。
他心神不宁,身体也反应出了他的不适,原本有点血色的脸又变成惨白的,呼吸急促,十七抓了一下他的脉,脉象混乱,大惊失色,叠声喊:“主子,主子!”
楚诏自从中了蛊,就开始夜夜梦魇,他吩咐过,看到他被困在噩梦里,一定要把他叫醒,苗蛊诡异,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再也醒不过来。
“主子,快醒醒!”
十七摇着楚诏的身体,但楚诏非但没有醒来,还坠入了另一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