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把那字条打开,看看高寒士说了什么,希望自己老爹不会拿这玩意儿来坑自己的。
只见上书:
南门常无极常总兵,乃是我旧部,武功高强,凭此物寻他,九品武夫不敢犯。
纪行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老爹还给我留了个高手帮忙!
他笑嘻嘻转过头,却发现一张脸近在咫尺,鼻子都差点碰到!他吓了一跳,两眼惊恐,“你什么时候凑这么近的!太失九品高手的威仪了!”
女人才刚刚凑过来,什么都没看见,不禁尴尬地走开,“我当是你爹为你留的三万精兵,藏的这么紧!”
纪行心里咯噔一声,她看见了?这虎符可是个烫手山芋,哪怕是假的,那也够满门抄斩的了!被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正在他不知所措时,女人又道,“里边到底有何物,让你这般小心?”
纪行长出一口气,原来瞎猫撞上死耗子被她瞎说中了,“我爹有个朋友在南门守城,关系肯定不是一般的铁,咱们去找他,管保把你弄进城!”
女人暗道,我就说高寒士怎会一点后手也不留!
纪行又道,“只是你这副模样......要不要化妆易容?”
女人道,“见过我脸的都死了,现在这张脸,已经是易过容的了。”
纪行不敢相信,“你说你原来不长这样?怎么脸上这个肉这么真,和人脸一模一样?”
女人道,“这面皮本来就是人脸上剥下来的。”
纪行没想到在这小小齐国,竟然对面具制作也有这样鬼斧神工的技艺,只是这手段也忒残忍了点。但他不好说出来,于是打岔道,“你今年多少岁?”
女人道,“你知道我的事越多,死得越快。”
纪行自从知道高寒士已经给他安排了许多之后,那股子镇定自若的劲儿又回来了,“杀吧杀吧,最好等你刚刚进京就卸磨杀驴,趁我不注意转过头就给我脖子来一剑。”
女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威胁竟然一点用都没有了。其实随着她必须依赖纪行才能做那件事时开始,她就已经不能杀他了。攻守之势虽说未异,起码俩人到了一张公平的牌桌上。
女人道,“殿试大概再过一个月就开始了,你文章写得很好吗?”
纪行笑道,“那还用你说?”
女人认真起来,正想问纪行怎么写的文章。纪行发现自己牛皮吹得有点过,接着便尴尬笑道,“其实写得也不怎么样,主要是我爹教得好,他学问大。我就算在他身边跟着捡点他不要的,就已经算得上有学问了。”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你谦虚了。”
纪行吓了一跳,难得她如此温和,登时不知所措,“我其实还真就是个草包......”
女人道,“你若真是胸无点墨,怎么会作那么多诗词呢?都是我没有听过的。我不是没有见过读书人,不过一根一根的酸菜溜子,见不得别人说他文章的半点不好。”
纪行反倒不好意思,“那些诗词不是我写的,都是古人传下来的。我只是会背而已。我爹倒是会写,而且写得很好,只是他不愿意让我看,说等他百年之后,那些诗词就是送给我和我妹妹的。”
女人道,“是吗?会背也很厉害了,你一天背五条,这两个月就是三百条。这么多诗词,你是怎么记下来的?”
纪行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记下来了,反正看着挺有意思,看一眼就记得了。”
女人慢慢地走,背对着纪行,“我也想过学诗,天地孤光,三千柳絮,念出来就觉得很好看。”
纪行在一边不敢吭声。说实话那一句“天地孤光,三千柳絮”就已经算得上顶好的意象意境了,难不成她不习武,转去学诗,会成为第二个温庭筠?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女人突然道,“我今年二十四。”
纪行没留心,脑子里还是天地孤光三千柳絮,所以没听清,只是机械地跟在她后边走。女人回头,“我今年二十四。”
纪行猛然抬头,才知道她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和他说话,于是呐呐道,“啊!哦,二十四,二十四。”
紧接着他觉出什么不对劲,“怎么二十四就这么老了?”
女人眉头拧成个疙瘩,杀气仿佛刹那间便刮到了纪行脸上!
纪行赶紧求饶,“易容术实在厉害,恕我眼拙一直没能瞧出来,嘿嘿!”
女人把头转回去,“你唱的那些诗,勉强能够入耳。”
纪行笑道,“岂止是能入耳,春秋古韵一向是最耐听的曲儿,传说古代的人唱这玩意儿一整天都不会腻歪,自然好听。”
女人道,“你唱唱。”
纪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听曲儿?”
女人疾步走开,“不唱就不唱!”
很快她便走远了。
大齐的春天总是如此郁郁葱葱,万物都铆足了劲地往上长,不远处流水潺潺,一阵清风拂过,浸人心脾。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婉转歌声响起,唱的自然还是那些“淫词浪曲”,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澄澈。
女子本来已经走到远处,听了此歌,咬咬牙,“这个混蛋!”
这山间尚且凌厉的春寒并不伤人,那歌声才是杀力最大之物,在这天地间荡来荡去。难得轻松,少年缓行。女子骑马,闭目静听,再也不管那歌词是不是不堪入耳。喜欢负刀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负刀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