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对纪行等人的来访,热情得有些过分。
纪行觉得这份热情其实更多的是出自对高瓶儿的,但他此行又不是为了把自己“嫁出去”,自然无所谓他人如何看待自己。
韩孤尧起得也很早,纪行向韩夫人问到他时,韩夫人说他正在习武。跟着韩夫人便吩咐下人去准备点简单早餐。而她则以年轻人之间相会,自己在此多有不便为由离去了。没多久就来了个年轻人,看着有些木讷,只是见到高瓶儿时勉强笑了笑。
高瓶儿道,“韩孤尧,这是我哥哥,他想来见见你。”
韩孤尧赶紧拱手行礼,“原来是......在下可能虚长公子两岁,便称一声高贤弟!”
纪行没想到这人这么客气,也回了一礼,“韩兄太客气了!”
韩孤尧见纪行行礼,于是把腰再压低了一些,“哪里客气!”
纪行见此,只能也深躬下腰,“韩兄哪里都客气!”
高瓶儿在一边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大喝一声,“你们俩在这拜天地呢!?”
纪行与韩孤尧尴尬直起腰,随后一同哈哈大笑。韩孤尧道,“早听说公子何以气度不凡......”韩孤尧压低声音,“七尺巷之事,是真的?”
纪行无奈笑道,“谣言而已,以讹传讹。”随后纪行也压低声音,“不过的确来了三个打手!我怀疑是我那堂弟请来的!”
韩孤尧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怎么听说来了三十好几个!?”
纪行摇摇头笑道,“就算是三十好几个不会武功的少年人,韩兄,你说你有把握活下来?”
韩孤尧点点头,“说得也是。除非你有了龙卫的实力,否则我是真不信谁人能如此厉害!”
此时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跳了过来,围着高瓶儿打转转。高瓶儿则抱起两只猫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小怜只是守在纪行身边,时不时还注意着那两只猫。
纪行笑道,“我早听说韩兄武艺高强,其实今日是特意来请教的!”
韩孤尧本来也算英俊的脸上却突然显得极为猥琐,同时他挥着手尴尬笑道,“我哪里武艺高强?随便哪个家丁我就打不过,这还是他们留手。据我父亲说,我这样的半吊子真遇到麻烦了,怕是会吓得剑都会丢了!”
光看韩孤尧的面相,他是那种低调沉默,不喜言语的人。可他说话偏偏滴水不漏。奇怪的是别人反而不觉得他在有意隐瞒什么,只是觉得他性格如此。聊过几句,纪行觉得此人应当是个厚道性子。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他就是能在高瓶儿手上撑过四式杀招的人。要么他是真的武艺不精,面对高瓶儿已经全力以赴,但就是打不过她。要么他是深藏不露,厉害全藏在低调的面孔之下。
纪行道,“韩兄方才还在习武?”
韩孤尧一拍大腿,“哎哟!一套五禽戏,强身健体来的。贤弟,你要是再说我武艺高强,我可就要惭愧死了!”
随后韩孤尧问道,“你说你堂弟找的打手,莫非贤弟与高关生不和?”
纪行道,“岂止是不和啊,刀兵相见了已经!还有半个月就要殿试了,韩兄近来饭局多不多?”
韩孤尧笑道,“有倒是有,不过的确不多。我没什么朋友的,也没什么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纪行疑惑道,“韩家可是名门望族,韩兄岂会少朋友?”
韩孤尧缓缓踱步,背负双手,一脸愁苦道,“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寻?贤弟,我虽然读书习武,颇得家父称赞。可京城那些所谓俊彦,只当我是个马前卒,哪里算得上朋友?”
纪行见他一肚子酸水,想向他请教武功的心思也没了,只能安慰道,“韩兄莫要妄自菲薄,他们与你合不来是他们不配,就我这些年来见过的人才里,你是最像样的一个了。”
韩孤尧叹口气,转过头对纪行深情款款道,“相见恨晚!贤弟,不如咱们喝一杯如何?”
纪行挠挠脑袋,“喝酒?”
韩孤尧笑道,“人生得遇一知己,岂能不饮千杯来?我这就去给你炒几个下酒菜!”
纪行赶紧拦住他,“你现在要去炒菜?你还会干这个?”
韩孤尧不好意思道,“众人皆知我读书习武,殊不知我在调和五味上也颇有点功夫,若是贤弟尝过,能夸赞在下两句,愚兄那是再高兴不过的了!”
纪行这时候该说什么呢?他什么该说的都不知道,只能呐呐点头,“韩兄去炒菜吧。”
韩孤尧兴奋得不得了,只是把纪行稳在石座上,“贤弟在此等我两刻钟,一会儿咱们不醉不归!”
纪行点点头,“劳烦韩兄费心。”
接着韩孤尧便没了影。高瓶儿在一边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你居然能和这个呆子聊到一块儿去!你笑死我了!”
纪行再次挠脑袋,疑惑道,“他怎么了?我感觉很不错一个人啊!”
高瓶儿一听,笑得更欢了,“全京城最呆的呆子!比高家的大公子还呆的人物!你俩果然是呆子遇到呆子才有说不完的话!”
纪行摇摇头,压低声音认真道,“瓶儿,不是这样的。往后我和爹爹要是都出了事,你又遇到麻烦,找谁都没用,只有找这个人!”
高瓶儿皱皱眉头,满不在乎道,“有这么玄乎吗?”
纪行凑过来,“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你得把这家伙守好了,既不给他糖吃,也别和他离太远,能以诚相待就以诚相待......”
高瓶儿少有的不耐烦,“怎么说的我好像要嫁人了似的。”
纪行脸上一抹坏坏的笑,“你今年十七了,可不小了!”
高瓶儿抓着纪行,看着他,“你就这么想我嫁出去?”
纪行满嘴胡嘞嘞,“当然不想啊!只是你这么大岁数了,爹其实也挺着急的。”
高瓶儿瞪着纪行,要不是纪行身上有伤,她绝对会和纪行打一架。就在他俩吵来吵去时,韩孤尧腰间拴了个围腰,喜庆地走了过来,“准备喝起来!”
纪行则一脸笑意迎过去,“韩兄辛苦!”
韩孤尧笑道,“菜马上就端过来,我把酒先带上了。有两坛,有一坛是我自己酿的醪糟,不是啥好酒,但是姑娘也可以喝。另一坛是我上次和他们喝酒剩下的,很不错,我就带回来了。”
纪行竖起大拇指赞道,“韩兄节俭!”
此时几个下人端着菜就来了。不得不说韩孤尧还是很厉害的,两刻钟炒了四个热菜,配上点泡菜花生米,足够喝上一顿了。
高瓶儿凑过来吧唧了两口醪糟,觉得还不错,于是拿起了碗喝。纪行哪里会让小怜在一边干晾着,替她把刀放下来后,叫她坐在一边一起吃。于是四人凑齐了一桌。
韩孤尧爽气得很,先自己干了一杯,对纪行道,“往后常来!”
纪行点头应是。随后韩孤尧再倒上一杯,咕咚下肚,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