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的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眼前重重幻象,气血震荡。
他现在要是有真灵的修为,仅凭神识就能做到神魂远游,身体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神魂远游的好处是魂魄在天地间游荡时,能在大千世界中看到许多真相,在无垠的天地间有可能会得到更多感悟。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简单的说,一个人在意识到世界的庞大时,往往会变得旷达,换言之就是心境提高了。
但是他如今连真气都没有一丝,魂魄却不断要离体而出。人要是魂丢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变成一个没知觉,也不会动弹的活死人。要是运气稍微背一点,直接就死了。
高岐佑境界远远不到真灵的层次,因此极难理解纪行现在的这种状态。
即便纪行现在看着脸红脖子粗,但他自己却感觉不到半点痛苦。在神魂震荡得最剧烈的时候,他脑海中一枚藏了多年的符印突然出现,替他稳住了这恶劣的情况。
随后纪行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里,河水深不见底,但他却立水面之上。在他前面是一株巨大的树,可随着他抬头,却怀疑起来那究竟是不是树。因为没有树能够有这么大。
此树上接日月星辰,下承山川草木,天下万物,无不与它相关。
在树下有一个男人的背影。璀璨星光正在照耀。那男人背着一只长匣,在巨大树影下显得极其孤独。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个人强大得让纪行感觉到肝颤。所谓外八行,分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金点是江湖艺人管算卦相面的总称,算命一行。响马是拦路抢劫一行。倒斗不用说,是盗墓一行。走山是山贼。领火是杀人放火的强盗。采水是海盗。
纪行揉了揉太阳穴,“岂不是说有点看风水本事的家伙都没了命?”
海盗管不到墓地里,倒斗的没这么干的,分金的最懂规矩,乞丐怕天怕地,偷儿就不说了。这么看,只有那些走山领火响马贼有这个胆子。
纪行把另外一只鼻孔里的血也挖出来,看到了就躺在他旁边的游笠豫潜。多好的两条汉子,被炸药这么搡一下半条命都快没了。纪行掌着油灯,仔细查看了一遍这俩人的伤势,都是挫伤。只不过他俩的脸都肿了,伤得不轻。
“地宫里怎么样了?”纪行叹口气。
柳娥道,“还没去看。”
纪行想了想,把油灯留在地上,“我们去看看。”
柳娥压根不在乎游笠豫潜的性命,见纪行都这么说,也就点点头。俩人动作很轻,慢慢地走到了那极为明亮的们口。俩人还没走近门口,就听到一声暴喝:
“老子发财了!哈哈哈哈!”
随后那暴怒的声音又喊道,“说!大乘诀在哪!”
却没有声音应他。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他放点血!”
没一会儿传来愔愔哑哑的啜泣声,却还是没人应那个暴虐无常的人。
柳娥对纪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像狐狸一样贴着石壁很快就进去了那个巨大的墓室。这女子的功夫极不简单,别说九品武夫,就连纪行见过的那些散人境高手都不一定有她这样敏锐的触觉。
柳娥仅凭人的脚步声,喘气的声音强弱,然后迅速做出反应,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异样。单看这一手,就不是纪行能比的。若是将她用来刺杀,后果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但是纪行也不是吃素的,他到处看了看,发现一个瓦罐,走到远处将其捅出一个洞再回来。然后他将这个瓦罐套在脑袋上,顺势躺了下来,再一点点将套着瓦罐的脑袋伸出门口一点点。这回他算是看清楚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个瓦罐会不会是当年楚王用来做尿壶的。
等他看见了,才恍然大悟,“妈的老子就说这个声怎么这么熟,原来是三星洞的那个大当家相师!”
这时相师浑身是血,手里一把朴刀寒光闪闪,哪有平日里半点阴柔,整个人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纪行不禁奇怪,这个人传说不过六品的武功,怎么变成了这样?
莫非在其他墓室,相师与外八行的人打了起来?他都来了,盛龙和禅虎呢?
随后纪行在心里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相师把盛龙禅虎都杀了?
就在这时,相师抬起朴刀,一步一步走到那玉床之前,闭上眼闷闷地说,“你活得够久了!”
纪行才发现这墓室之内诡异的一幕。方才如此声势的爆炸,怎么不见撼动这些骸骨分毫?
然后他就看见相师狠狠一刀朝着那玉床之上砍了下去。
当的火花四射,相师手里的刀成了两半。他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手里的断刀。随后让人牙酸的一幕出现了,在那玉树的巨大树干之上,出现了无数人影!
地宫之内的人们显然恐慌起来,这他妈是要闹鬼啊!
相师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但他脸上的凶悍不减半分,“老子家的人守墓守了几百年,小场面!”
一个人颤抖着问道,“大当家的,这些影子不会从那棵树里边跑出来吧?”
相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德行。这些都是拿来骗人的!哪有什么鬼神!”
他举起断刀,指着一个双手缚在背后跪在地下的人骂道,“你见过鬼吗?啊?”
然后他又指向另一个人,“你见过?”
相师扔掉断刀,“换刀!”
然后他想了想,“你们去把那龙床上的砸碎砍了!”
他那些手下一阵踌躇,都不敢去,“大当家的,那是咱们的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