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从夏初一直等到秋老虎发威,还没有等到那个机会。
原本他只是想要那无名剑手,但是现在他马上就要改主意了,因为他收到了一个新消息。消息是从高寒士那里来的。
信封上只有四个字,“何以亲启。”
等纪行拆了封时,他好像看到高寒士就在他眼前。
“四次刺杀你的人都查清了,第一次是十开盟的人。十开盟管着京城漕运,与四大家族和京城各大富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谁出价高他们就替谁办事。”
纪行想了想第一次,心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七尺巷?这个十开盟如此不堪?只能派出来几十个四品之下的人来?”
随后他便想起来,正儿八经算一算,第一次被刺杀应该是在路上才对!那时候他和柳娥在一起,也正是因为柳娥,他才能虎口脱险。他往后边看去:
“这些人势力不小,多的是七品高手,不太好招惹。我已经查过,能在京城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听命于东宫。”
纪行却是越看越糊涂,“我与他无冤无仇,太子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
紧接着他想到这十开盟只是听命于东宫,还替别人办事。看来想要对自己出手的人恐怕不一定就是太子。
“何以,第二次,也就是七尺巷之事,是因为太后不喜,一群庸人招来了几个人。值得一提的是,当初那个七品剑手,也是十开盟的人。但是他地位尴尬,只是被十开盟控制。第三次,也就是你科举之后那两次刺杀,那二十个人,是军方的人。”
李诵筠道,“留着给其他人做个榜样,让别人看看成了他这样,在你这儿能混成个什么样。另外,留着他也挺好玩,能看到有人治治你,挺好。”
游笠在心中忍不住把李诵筠祖宗十八辈都赞了一遍,毕竟这话的意思是要把石太留下来了。到底还是大人的未婚妻敢说话,要是换了他们,搞不好纪行已经一掌打了过来。不过说实话,这姑娘脑子比他们每个人都好使,纪行在想什么,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这个女人武功也不弱,甚至不下于他们。
纪行想了想,他若是将石太赶了出去,就必须要灭口,否则搞不好就会留下个祸患。他倒是不怕,但是他身边那些人不一定不怕。想来她是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这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是纪行还是对石太道,“打今天起,你只要看到了我,就自己让开点儿,别让我看见你。哪天武功到了七品,再来给我报备。”
石太如蒙大赦,使劲地在地上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纪行对小怜道,“东西收拾一下,我今晚要早点儿休息。”
等到纪行已经到了自己卧房,石太才直立起身子。李诵筠这时候过来,“他留下了你,也留下了你的命。”
石太满头大汗,喃喃道,“我知道。”
李诵筠道,“他看不起你,我也看不起你,你想法太多了,不合适做他手下,倒适合做他的大人。我想不明白你这人怎么满脑子都是想在人前多亮几手。汗青当初怎么没打死你?”
石太再不说话。汗青是他们的大哥,对他们自然是没得挑,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当初他有的他以为理所当然,天天面对汗青这种七品高手,他习惯了,也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和那些大人物对话的资格。可是他今天才发现自己连给这些大人物当狗都不配。
是的,不配。
李诵筠道,“往后聪明别放在别处,就放在保命上边儿,他想杀你不是一天两天,不过是碍着汗青还有你那两个兄弟的面子。你能活到今天,真是侥幸。”
说罢她便走了,小怜没有说什么,她甚至觉得拿这些事来烦纪行本来就是十分不合适的。游笠过来把石太拉走,“走吧,待在这儿又不能让大人对你高看一眼。”
石太对游笠道,“我真是那么不堪吗?”
游笠就比他要聪明多了,“这时候还在想这事?有什么用呢?我也不是说你,你想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是和咱们哥儿几个混在一路。当初你瞧不起大哥,大哥也是忍辱负重才有了那十几年的安稳日子可以过。咱们知道你想博出位,但博出位不是这么博的,得做事,来,咱们做点儿事。”
豫潜也道,“今天大人恐怕是真的动了杀心了,二哥,你在心底里就少放那么多东西。好好练功好好办事,凭你的本事,大人怎么可能会不让你出头。”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当初我一直觉得自个儿是最没出息的,可是这几年我也想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这么器重我。我想不明白就不想,好好做事就成。”
游笠道,“而且大人最不喜来这套虚的,哪天大家伙儿都像你这么跪一下,他还怎么管着人?说到底,就是老四说的,你脑子里装的事太多了。”
石太突然道,“大哥怎么看我的?”
这回连游笠都结结实实叹一口气,“你老管别人怎么看你干嘛?赶紧回去洗洗睡了,叫你脑子里少装点儿东西。说实话现在在大人眼里,一头骡子都比你强!”
一头骡子都比你强。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石太。他点点头,“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别扭的人通常要花很多年才能不别扭,也可能会别扭一辈子。倘若石太这种人哪天真的身居高位,恐怕也是德不配位,没几天就会被人赶下去。
他想起来自己哥儿几个刚刚碰到纪行的时候。那时候那个年轻人不过是个科举进士,武功也才七品,大哥加上他们三个与这个年轻人搏一搏,或许当时就能把他杀了。可是这才三年,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和势力已经到了他们想想都觉得恐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