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池渊宗门的残垣断壁在海底依稀还能分辨出来一些。同时这里的海底像是有一座活火山一般,不断地透过数百丈深的海水冒出阵阵红光。
纪行潜入水底,只看到在那红光周围,海水被高温烧得已经沸腾,不断地往外冒着气泡。让他惊惧的力量像是封存在了这里。
他想起来含光说的异魔之乱,莫非自己入魔的时候,那些异魔逃了出来,将池渊绞了天翻地覆之后,便将含光杀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他便有些害怕了。于是他赶紧赶回大商。
没等纪行走出池渊,一抹金光由小到大,很快便到了纪行眼前。来者便是怀让。还没等纪行说话。怀让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面色突然潮红,而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金血,无力地跌落下去。
纪行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怀让有这种时候,印象中这个和尚向来都是胸有成竹,怎么今日成这样了?他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盛,莫非此时天下已经被冲出来的异魔屠杀殆尽了?
只见纪行一把拉住怀让,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怀让面如金纸,嘴唇惨白,“没了。”
纪行用手给他擦干血迹,“什么没了?你说清楚。”
怀让看着纪行,“他没了。”
纪行想了想,道,“你是说长流前辈?”
怀让惨笑一声,“长流?哈哈!长流。”等他面色稍稍好转,“你可知他是谁?”
纪行想了想,“以前池渊的一个长老?”
怀让道,“他到最后都没有给你说吗?”
纪行发现怀让的境界跌得厉害,也不清楚他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总之怀让这一身佛法驳杂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至阳至刚。
“我当时差点儿入魔,晕了过去,等我醒来这里就已经成这样了。”纪行道。
怀让缓缓在空中站稳,“你现在可以去地核寻那宋千会了,他给你留了一样好东西。你走吧,贫僧要在这里看会儿。”
纪行回头一望,那持剑虚影仍旧伴在他左右,于是他问道,“就是这个?”
但是怀让已经在空中坐定,闭上了双眼,看来是不愿意多说一句了。纪行无奈,他现在还急着回大商,虽然和尚如今实力退得厉害,但是能伤到他的人,这世间仍旧不多,所以他便带着狗子赶紧走了。
可是一路上朗朗乾坤,没有半点儿末世之象,纪行觉得似乎问题不大。在路上的时候他就觉得背后那虚影有点儿吓人,就想着能不能让这玩意儿藏一藏。没想到那虚影根本不用他想办法,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但是纪行还是能感觉到它就在附近。他用神识探查了一遍之后,发现那虚影只是分散成了无数个细碎粉末,当他希望这些细碎粉末重新聚成人形的时候,也只是需要一个想法而已。
说实话到现在他心里还空落落的,长流前辈待他不薄,几乎是倾囊相授,池渊之变与他肯定有关,但是即便是到了最后还是留给了他这么一件好东西。方才怀让说他可以去找宋千会了,应当便是说的这虚影了。
纪行一路到了大商京城,却看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他还以为是什么节,也没放心上,径直到了钦天监。他现在有很多事要问。
哪里料到等他找到了那位提司大人,竟然发现钦天监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纪行便问提司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钦天监提司笑道,“前几日天降神迹,池渊压着的所有异魔都被扫空了。”
纪行疑惑道,“什么神迹?”
钦天监提司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甚清楚,但是这绝对是好事。前些日子南方有邪灵作祟,应当是天上神仙都看不下去了,便降下天罚将池渊的异魔都除尽了。”
纪行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个邪灵不就是我吗?
“我在池渊有一位前辈,好像和异魔同归于尽了。”纪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堵,就像有根木头卡在喉咙里一样。但是现在他不是感伤的时候,又道,“但是他给我留下了一样好东西。怀让大师傅说我可以凭着这个去地核。”
钦天监提司没有想那么多,喜气洋洋道,“那就拿出来让我看看?”
纪行摆摆手,“不用拿出来,他就在你后面。”
钦天监提司用手指了指纪行,呵呵笑道,“你呀你呀!还想蒙我?”
随后他便僵住了,以为他的神识发觉背后有一个让他感觉到十分不适的东西。说不上来是哪种不适,就像一个人的眼睛看到的所有景象,偏偏在这景象当中缺了一块,缺的那一块没有颜色,甚至连黑白都没有,但就是没有图像。在钦天监提司的识海当中也是这样,他发觉身后有一块空间他完全探查不到任何东西,就连空气都探查不到,而这一块空间刚巧构成了一个人形。
于是他回头一看,便发觉了一个持剑虚影。
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来许多问题。钦天监提司疑惑道,“这是……这是?这是图腾?你从哪搬来的?”
纪行叹一口气,“应当是我那位前辈留给我的。”
钦天监提司明白了,良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知道你那位前辈是你什么人吗?”
纪行汗颜道,“直到最后他也没提过这些,但是他确实帮了我很多。”
钦天监提司有点不忍地看着纪行,心里实在很想告诉他,你的那位前辈正是你爹。他想了许久,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唉。”
世上总是有许多可怜人。钦天监提司对这类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含光到死都没有和纪行父子相认,这倒也像是池渊一脉的行事。但是那毕竟是纪行生父,他一个人在池渊孤独了将近一千年,胸中多的是雄韬大略,死得却如此窝囊。大概是不愿意因为他自己的死,而影响纪行心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