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清音谷主这样的女人,若是自愿与服部小林修行天魔大法,说不准她在生产时因为强大的无暇体魄,不会难产而死。这也是服部小林最看重清音谷主的一个地方。
只是如今这清音谷主一点账都不买他的,自从答应做他的妻子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服部小林思来想去,觉得那个叫做纪行的男人才是问题的关键。所以他硬生生地道,“清音姬,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会看到那个弱小男人的头颅!”
等他走了之后,清音谷谷主嘴唇嗫嚅,重复了一遍方才她就已经讲过的话,“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她想起鸦火,想起追杀他的白云,想起他拼命护住自己的模样……她仍然在笑,但是眼眶却变得通红,滚烫的泪珠啪嗒啪嗒落到地上,“我想他了。”
同时纪行识海为之一震,在他头脑之中似乎亮起一点米粒大小的光点。他浑身都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是那种被人需要,又像是被人维护的感觉。他毛骨悚然,觉得十分不合理,同时他眼前出现了清音谷主的模样。
他赶紧抛却脑海中这奇怪的感触,全心全意地将神识沉浸在南临国土之内,以更好地了解一番这南临的情势究竟如何。
如今的南临,大片国土都已经屈服于大和国的武力之下。南临以南的七十二路诸侯国更是惨不忍睹,大部分地区已经是千户不存十户。大和国虽然环境恶劣,又分成了若干岛屿,但是其中的武士以及忍者的战斗力确实有他们的独到之处,恐怕只有大商军队列阵才能稳压这些武士一头。若是大商将士与大和国武士一对一单挑,真不好说谁更强一点。
正因为有如此强盛的武力,大和国在东进途中,几乎是势如破竹。哪怕大和武士在遭遇到大商将士时,他居然也是说拔刀就敢拔刀的,只是到目前为止没有爆发过大的摩擦而已。当初郜力国也惨遭大和国入侵,但是相较于南临,郜力国打的那一仗又只能算是毛毛雨了。
哪怕是面对如此强大的武力压迫,时至今日南临也没有完全沦陷,归根结底还是白象皇宫依然存留着让大和国忌惮的力量。
不过大和国也不是无计可施,他们在十年前就已经在南临设立幕府,之后通过在南临大面积地普及大和的文字,大部分南临人都懂得一些大和国的语言。让人“心安”的是,大和武士也不再像刚刚入侵南临时那般嚣张跋扈。因为幕府在十年前就已经颁发了一条法例:若是大和武士在南临犯了罪,就连普通的南临百姓都可以去幕府告状,一旦查明,犯罪之武士应切腹自尽以谢罪。
这个法例看似合理,却成了大和蚕食南临主权的第一步。南临百姓在南临有冤屈不得申,找南临官家没用,反倒找大和幕府才有用。因为南临的官家正在想尽办法与大和进行和谈,是万万不能因为几个百姓的冤屈就去惹大和武士的。十年下来,南临百姓对白象皇宫的认同越来越低,一些四五岁的孩童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是大和人了。
之后幕府又颁发了更多对南临百姓看似友好的条令,愈发使得南临法令不值一枚羽毛之重量。南临百姓对白象皇宫的失望越来越深,对大和幕府却给予了越来越多的期望。这就让原本武力难以攻破的南临,不费吹灰之力就攻陷了一大半。
纪行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钦天监提司在对待南临的问题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死相了,这白象皇宫自己不争气,女王又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偏偏嘴皮子也不是很厉害。要是让他来管这南临,当初幕府成立之初他就会一巴掌将那幕府拍没。就算让大和人在南临成功设立幕府,他也决不允许在南临会出现大和的法令。
因为这种事在大商历史上就有例子在。那时春秋战国刚过,始皇帝嬴政劳心费力始终要和一个小小的墨家过不去。归根结底就是墨家只守自己之法,不守国法。虽然墨法比之秦法更为严苛,但是这绝对是一国之底线。
当初大秦还未统一天下,墨家巨子腹?的儿子犯了杀生之罪,国君秦惠王说犯罪者是贤人之子,你年龄又大了,没有更多的子嗣,可以宽恕。没有料到墨家巨子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将自己儿子劈了,说了句,“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虽然他的这个做法引来了后世一句:巨子可谓公矣。但是这个事一直都是后来始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因为墨家巨子的这个做法实在太公义,公义到了让天下人拍手叫绝的地步。若是始皇帝后来想要推行法政,天下人觉得墨法比之秦法更为优异,一门心思要守墨法而不守秦法,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可怜南临不知此典故,不然的话,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如此地步。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南临已经视大商为仇寇,没有一点求助的打算,就算钦天监提司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来帮一帮南临了。
话说回来,服部小林自从离开清音谷之后,便回到了幕府。他脱光了上身的衣物,没想到他个子虽然小,胳膊却结实得比人大腿都粗,一身硬块,跪坐在榻榻米上像个铁桩子。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竹蜻蜓飞到他眼前。在经过一个漫长的午后之后,他发现那个叫做纪行的人似乎与大商新晋至强之人同名。
服部小林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根据绝密线报,大商帝国新晋至强之人,有可能已经是太阳下的至强尊者。这个人近来已经重现于日月之下。只不过这个南临的纪行,当初又是换面具,又是换名字,也就与清音姬武力相仿,是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就走到这一步的。”
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期待什么。
清音谷外。
一个模样年轻的男人途径此地,而后深重地叹了一口气,并未驻足,转身离开。他曾经有一个很响亮的身份,圣地传人。但是那个身份已经随着一场大梦被风吹了去。
男人半睁眼睛,很明显是瞎了。他的瞎源于他自毁双目。他叫秋玉堂。南临遭此巨变,白象皇宫列位元老仍旧在明争暗斗,都想从这数万年未有之大难之中火中取栗。为了缓和局势,全靠一人维持的清音谷很明显成了这场大难的牺牲品。
而他秋玉堂以及没眼见这世道之污浊,以及那些身居高位者的丑恶嘴脸。因此他拔剑自刺,流落民间。看不见之后,他的心反倒静了下来。痛失家国对他而言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伤痛。既已别无他求,曾在清音谷习得的各种秘术便成了他唯一追求。
白象皇宫在他眼里还不如纸搭的房子,整个南临都不过一群匹夫。或许眼瞎之后,他才能看得更清楚。只不过他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能够与大和至高忍抗衡的地步,但是对于目盲秋玉堂而言,那只是时间问题。
他记得清音谷主被关在里面,成为了南临为了争取那一线生机送给大和的一件礼物。但是整个南临都成了一潭死水,他就算知道这些不公之事,他也只能静静等着,不能多做什么。他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