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炜正要上前把撑着床榻支起身的柳夕扶起,身边掠过一道清风,比他更快地按住了柳夕的肩膀,“先躺着,我再给你看看。”
柳夕的身体自意识恢复后便一直虚弱着,盛长风多次针治也只能让手脚稍微动动,下床走路更是十分困难。清冷的眸子仔细地看着柳夕,盛长风已经把她的经脉都捋顺了,只是死而复生后的身体终归是气虚,提不上劲。
“来。”静姝伸手托着柳夕的双臂,示意她坐起。
叶炜在一旁扶着柳夕的后背,在两人的帮助下她摇摇晃晃地站到地上,腿脚不住地发软。
“走走看。”指尖窜出银白的气流没入她虚脱的经络,随着她踉踉跄跄的步子在她全身流转起来。
乌黑的眸子看着柳夕的双脚,直到她能慢慢走起来才收回了手,“这只是暂时的,还得要盛神针开些补气的方子好好养着才行。”
扑通一声,眼前走着的人忽然跪了下来,静姝一惊,以为她是摔着了连忙要扶,却见柳夕反过来抓住她的手,“静姝,如此救命之恩,柳夕无以为报。”
“你起来。”静姝想把她拉起来,她却跪着不起,无奈只能把目光放到了旁边的叶炜身上,却见他垂着头,蹲下身去轻轻搂住柳夕,两人都不肯起。
见状,她只好也跪下来,迎着柳夕的泪眼,“三夫人,我答应过你,只要我力所能及,必保你和三庄主白头偕老。”
想起了当初她的承诺,柳夕那时只以为是安慰之语,却不想后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何德何能,竟让你如此舍命相救!”
静姝抿住了唇,良久,她低声叹道:“因为你跟我做了一个同样的选择。”
乌黑的眸子看旁边的叶炜一眼,嘴角浮出苦涩,“去爱上一个以剑为生的人。”
叶炜和柳夕皆有所怔愣。
“不过你比我要好一点儿。”
“所以我就想,既然你比我好,那就一直好下去,至少能让我羡慕。”
“羡慕了,我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静姝要回庄的时候,柳夕坚持送她到别院门口,叶炜扶着柳夕目送那一身青衣消失在道上,半晌才问:“静姝……喜欢大哥?”
他可不会蠢笨到以为静姝看他的那一眼是真的在看他,分明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那人是谁,除了叶英,他想不到别人了。
“夫君,我想帮她。”柳夕看着静姝的背影无比心疼。
叶炜轻拢着眉,“大哥一心求剑,早就说过此生不娶。”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静姝也曾说过此生不嫁,叶英与她朝夕相处,不可能看不出来静姝的心意,可他却默许了,默许她留在身边,又什么都没说。
静姝走在回庄的路上,垂岸杨柳拂过身遭,青山绿水牵走了她的视线,几十步外却有双鬼祟的眼在背后打量着。
绿萼疑惑地看着忽然停下脚步的静姝,“静姝姐姐,怎么了?”
她从未见过那么阴冷且令人不适的气息,眉尖稍稍蹙起,“我们快些回庄吧。”
静姝和绿萼走到庄门口,门口的侍卫面带喜色挡也挡不住,绿萼不由多看了两眼,怎么今天守门的大哥们这么开心?再一转头,见静姝又停下脚步不走了,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藏剑山庄深处。
洗心堂内,一身繁复华衣的男子闭目静静地站在众人中央,穿堂而过的风轻轻吹动他雪白的长发。
叶晖听到那人终于归家的消息放下所有事情赶来,见面之后却觉得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大哥,你的头发……”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叶晖看着那双始终没有抬起的眼,只觉得眼角有些发酸,“你这眼睛……”
“无妨。”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将六年多的光阴匆匆带过。
叶孟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看着又是六载未见的儿子,早年间他便看不出叶英的剑境修为,如今更是看不出了,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远远超过自己。
“父亲,我回来了。”叶英朝来人作礼,两厢站着的人皆是白发苍苍。
叶孟秋看着英年华发的儿子,执杖的手微微颤抖,“我知你不会辱没叶家的名声。”
叶晖敛好情绪,露出一丝笑意来,“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家里都好,三弟也回来了,发生过一些事情,待会儿与你细说。”
听到叶炜归家,叶英神色稍柔,点了点头,“好。”
叶蒙也在旁道:“大哥,我们兄弟几个很久都没聚了,眼下你和三哥都已经归家,不如今晚把所有人都叫上,顺便给大哥接风洗尘。”
“也对,五弟虽然还没回来,但是三弟和……”忽然得了叶孟秋一记老眼,叶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反正晚上一起聚聚吧,山庄也好久没热闹了。”
叶英舒展着眉,轻轻颔首,看来这些年家里变化不少。他眼睛不方便,叶晖和叶蒙打算陪他一起回落梅居顺便闲聊几句,可刚走下洗心堂的台阶,叶英的脚步却停住了,抬起头遥遥地望着庄门的方向,一个名字从心底挤到唇畔。
“静姝。”
叶晖咯噔一声,想起那个人来,“大哥,有件大事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