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为何会这么问,但叶英还是坦言道:“有专门负责膳食的弟子。”
“那他们肯定烧得不好吃了。”一双秀眉倏地皱起,她记得叶家四兄弟的身量以前差不多,一晃六年过去,年纪最长的叶英反而成了最瘦的那个,“回头我问问二庄主能不能把那里的厨子换了。”
听了静姝的理由后叶英无奈摇头,“剑冢本是苦修之地,膳食尚可,无需调动。”
话音刚落又是两筷子落进碗里,“那再多吃点,二庄主的块头都赶上您两倍了,跟他们站一起的时候像是被围着欺负似的……”
叶晖这几年专心打理起了生意,应酬变多之后身形急剧膨胀,叶蒙成天泡在剑庐跟铸剑师们打铁,本就五大三粗的体型更是虎背熊腰,即便是一路坎坷的叶炜也可以说孔武有力,相比之下同为男子的叶英就纤细得过分了。
唇角掀起一丝无奈,“你坐过来。”
心里有些忐忑,不过她还是很老实地端着饭碗绕到他身边坐下。
听清楚落碗的位置,叶英提着筷子从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半给她,迎着她似是不满的视线,他淡淡说道:“你也清减了许多。”
娥眉挑得老高,“看都看不见怎么知道我瘦了?”
叶英想了想,伸手一扶她的腰,在心中衡量着宽度,“以前粗一点。”
“你……”俏脸迅速涨红,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模样不似故意,只能硬生生将不打一处来的气强行咽下,拍开了他落在腰上的手,“吃饭。”
压下心头的笑意,叶英顺从地端起碗筷,细嚼慢咽斯斯文文,他本是一世无双的男子,优雅的人就连吃东西都透出一股矜贵,期间静姝添了菜,他没有拒绝,最后也没有浪费。
真正开始用膳之后两人很安静,食不言寝不语,头顶的海棠仍在不停地飘落,每次将要落进两人身边的时候都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推开去。等到吃完饭,桌旁和脚边已经落了不少的花,空气里的暗香格外馥郁。
静姝抬头看着如云的花丛,脑袋一歪便靠在叶英身上,懒懒的,然后闭起了眼。
回神之后叶英揽过她的肩,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女子纤细的手臂,薄薄的衣料也阻挡不了柔软肌肤,想到今早的吻,心头的悸动又一次冒了出来。
叶英微微抿唇,觉得这并不寻常,可他似恋上了静姝靠在身边的感觉,还想一直这样下去,她开心了,他也会开心的。犹豫了一会儿,他低声打破了安宁的气氛,“静姝,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乌黑的眸子怔了怔,仰头看着叶英脸上的迷惑,似乎这真的是个很困扰他的问题。他还欠她一个交待,他之前答应会好好想一想,现在看来是还没想好。
那么多年叶英一直潜修剑道,静姝有时会觉得他之所以对自己的真心视而不见,可能是在剑道的修行之路上看破了红尘。如今再想,叶英也许只是悟剑悟傻了,要真让他自己想,说不定跟悟剑一样得费上三年五载。
叶英没听到她的回答,以为她不想说,便只好把心里纠结来去的话说了出来,这些话,他除了她,着实想不到该向谁诉。
“静姝,你是兰姨唯一的女儿,又自幼待在我身边,我对你实有兄妹之情,故……每次心生他念的时候总觉违背伦理纲常,亦是对你我之间的亵渎。”
叶英的话令静姝险些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没喘过来,半晌才讷讷地道:“我和叶家一点血缘都没有。”
静姝的话他不是不知,当初她被收养的时候叶英便着人寻过她的父母,后来老夫人也有私下查验叶家在册的女眷和女婢有没有私生了孩子不要的,可莫说恰巧临盆的了,连个怀孕的都没有。
见叶英沉默以对,三十几岁的大男人满脸郁结,静姝说不出来心里什么味道,最后的最后,只好……笑了。
她一笑,叶英也随着无奈摇头,即便心中有再多的犹豫,他还是选择在她转身离开时拉住她的手,她已成了他生命里的特殊,他不想将六年来的思念变为余生永恒。
海棠仍在悠悠坠落,静姝靠在他肩头看着夕阳下红得怦然心动的花丛,思绪忽然飘远,她第一次对叶英动心的时候,也是在盛开的海棠树下,少年挥剑如鸿,惊落满庭芳。她抱着一本杂诗坐在走廊边,借着敞亮的天光一页一页默读,突然就读到了一首无名氏的诗。
青楼斜影疏,良人如初顾。
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
引君入香堂,言词论今古。
君心城切切,妾意情楚楚。
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
岂料鸳鸯棒,分飞相思苦。
纵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