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琦菲见被发现,也不拘束,笑嘻嘻地跑到叶孟秋面前,“菲儿是不是打扰爷爷休息了?”
哼了哼气,叶孟秋眯着眼,“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莫不是偷了懒?”
叶家第三代就这一根独苗苗,全庄上下虽然宝贝得紧,该学的东西也是一样都不落下的,每日在教书先生那儿学两个时辰书,午膳之后便到叶晖身边学算术,现在午时才过了不久,她明显没在叶晖那里待太长时间。
“才没有。”叶琦菲撅起小嘴,“干娘写了信回来,二伯伯看过脸色都变了,立马就去寻爹爹和四叔叔,无暇顾及便将菲儿打发过来了。”
叶孟秋微微拧眉,抬手一招,便有影卫意会,去洗心堂探听几位庄主议事的消息了,“你干娘说什么了?”
摇了摇头,“二伯伯就说出了大事,也不晓得是什么大事。”
揽月楼着火的消息叶孟秋也有所耳闻,只是单凭这个消息能叫他那处事圆滑的儿子变了脸,份量还不够重。
见叶孟秋若有所思的样子,叶琦菲眨巴眨巴眼,不忘叶晖最初把她安排到这位老祖宗身边的目的,“爷爷,江湖上这么不安全,您啥时候派人去接大伯伯和干娘回来啊?”
“有阿英在,你干娘安全得很。”睨了小家伙一眼,叶孟秋心里说不出是自豪还是懊恼,叶英是所有儿子里最出众的,他把毕生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可这一次真的让他失望了。
失望,还有更大的失落。
越优秀的儿子,越无法把控他的人生。羽翼丰满的雄鹰离了巢,叶家余下的子嗣中又有叶炜这般心怀恨意的儿子,叶蒙莽撞,叶晖虽然善于持家,但在江湖上的名望远不及叶英。
那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叶英。
听到叶孟秋叹气,叶琦菲估摸着其实老祖宗的心里也为难得很,“爷爷,您若想大伯伯了,就想办法把干娘接回来,二伯伯他们都说只要干娘肯回来,大伯伯一定会回来的。”
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你晓得什么!知道你干娘是什么人么!她要是回来叶家怎么办!”
得了叶孟秋冷脸,叶琦菲有些发憷,小嘴顿时紧抿着不敢说话。
一见自己吓到了宝贝孙女,叶孟秋忙缓了神色,“你瞧,眼下是你干娘自己不愿意回来,可没人将她往外推,她从前就是个一根筋的,脾气倔得很,阿英他们那么多人都说不通她,她是打定主意不回来的。”
小嘴一瘪,说是没人将静姝往外推,眼前说这话的人不就是一个么?叶琦菲在心里腹诽,巴掌大的小脸却露出一副委屈模样,“可二伯说干娘最听爷爷的话,只要爷爷发话,干娘一定会乖乖回来的。”
有这样的事?
叶孟秋对这句话显得十分受用,但心里也存了几分怀疑,他其实同静姝的接触不多,不过每次都印象深刻。要说静姝听他的话,他想起的是当初叶英牵着她的手来到他面前求他应允他们的婚事,那双透亮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应下了天方夜谭般的承诺。
那是一个拘谨守礼又胆大妄为的女子。
那是一个看似柔弱却有着青竹般坚韧的女子。
作为儿媳,叶孟秋本是相当中意的,可惜造化弄人,这场冥冥中的变数,朝夕之间便叫叶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叶晖有句话说得对,若是把静姝叫回来,叶英也没有别的理由再离家不归,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
“娘亲说她和菲儿的命都是干娘救的,菲儿虽小,可也懂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眼下干娘染了重病,菲儿也想陪在她身边尽孝,不想干娘一个人受苦。”叶琦菲的双眼忽然染上了一片雾气,朦朦胧得随时都有可能凝结成珠,落下泪来。
听着小孙女哽咽的稚嫩嗓音,叶孟秋捏了捏眉心,叹出一口气来,静姝哪是染了重病那么简单,那可是尸毒啊,一朝一夕便可毁去一座城池的尸毒……
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菲儿,你要记得,有的时候你不得不去放弃一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否则你会永远被困在两难之境中,权衡利弊是你以后必须要学会的一件事。”
就比如,在叶家上下近千人的性命和静姝之间,放弃静姝。
洗心堂内,叶晖将静姝写来的信放在桌上让两个弟弟传阅,叶炜和叶蒙看过之后神色都很不好看。
“岂有此理!这天一教是想反了大唐江山,称霸中原不成!”叶蒙一拍桌案,当下怒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