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位以上的妃嫔们都低眉顺目地走进慈惠宫,进去后规规矩矩地行礼。尽管里头一长溜的鸡翅木椅子都空着,妃嫔们行完礼后都不约而同地走向了椅子后头站定,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投向前头唯二的例外——顺婕妤和兰嫔。
顺婕妤这会儿身怀龙嗣,为着她的肚子,自然也是有她的位置的。但兰嫔凭什么也坐着?
甄承祐自然留意到了众人的目光,但怀里的安儿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反身爬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本来不会抱孩子的他感觉到脖子上的酥酥痒痒,只觉得头皮发麻,动作轻之又轻地拍着安儿的背,低声地宽慰着他。
“安儿,到大姑姑这里来。”就在甄承祐手忙脚乱之时,坐在前头下首第一位的敬惠长公主忽然开了口。
安儿听见叫自己的声音,转过身去,还认识敬惠长公主,伸手就要过去。甄承祐连忙起身,用手围住安儿往前扑的身体,快速走了几步,将安儿稳稳地放进了敬惠长公主的怀里。
敬惠长公主接过了安儿,在他的脑袋上一点,抬起头来对着甄承祐点了点头:“兰嫔方才一路都抱着二殿下,十分辛苦,回去坐吧。”
一句话定了基调,也堵住了有人想要挑刺的由头。甄承祐回去在顺婕妤的旁边坐下。
他刚坐下,旁边的顺婕妤立刻转过头来,俏生生的脸上,一双眼睛写满了关切,有着少女的活泼,也有了浅浅的温和。
如果是平时,甄承祐只觉得这样的眉眼很好看。但是一想到淑妃平时在自己面前也是温柔小意,可背地里却是那样一幅面孔,再想到淑妃的话,安儿的处境,甄承祐收回目光投向前头坐着的贾筱筱:满宫里,估计就只有她不知道安儿的身份,但是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他回去了。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还没感慨完,就听见前头的敬惠长公主开了口:“论理,这宫里有太后,有皇后,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公主说话。但是,今儿个我瞧见了一件奇事,先皇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二殿下,如今竟成了连一块糕都吃不上的晦气货。所以,我也就腆着这张老脸,想要讨要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跟着我去公主府去。我虽然不才,但是还有些俸禄,够得上孤儿寡母的一口吃食!”
这话一说出来,皇后立刻站了起来,跪倒在了地上:“臣妾有罪,请姑母责罚!”
皇后这一跪,其他的妃嫔们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一声也不敢吭。顺婕妤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刚扶着扶手站到一半,瞧见的甄承祐一动不动,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既是怀有身孕,就坐下吧。”太后开了口,目光扫过甄承祐,顿了一下才淡淡地道,“兰嫔方才也一路劳累,不必多礼。”她顿了顿,朝着敬惠长公主扯出一个笑容:“皇姐,我也是近儿精神有些不济,疏忽了这回事,没成想下头竟然有人敢搓摩先帝骨血!这等阳奉阴违的人,自当严厉惩处。”
“不知道太后要怎样惩处?”敬惠长公主微微挑了下眉。
太后沉下脸来:“二殿下和定太妃身边伺候的人送慎刑司查个清楚,按宫规处置。再让尚宫局挑好的来。”
“那要是嫔妃呢?”敬惠长公主继续追问道,“若是嫔妃犯了这样的错,宫规如何?皇后,你说呢?”
“按例,若是轻者,禁足三月,罚抄女诫女则。”
“重者呢?淑妃你说。”
听到这句话,淑妃脸色煞白,身形晃了晃,口中低声道:“臣妾,臣妾不记得了。”
敬惠长公主忽然一哂:“看来淑妃这记性也不太好,那兰嫔,你记得吗?”
“按例,犯口舌者,当掌嘴。”甄承祐掷地有声。
“你敢!”淑妃听了这话,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连忙冲着太后磕了一个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这都是兰嫔栽赃给我的。姑母,皇上,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二殿下那样说呢。”
“兰嫔栽赃你?”贾筱筱忽然开口问道。
见皇上说话了,淑妃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是的,请皇上明鉴啊!”
“可是从朕见到你到现在,兰嫔就没提过一句你的名字。”贾筱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明明指认你的人是二殿下,为什么你说是兰嫔栽赃你,?”
“……”淑妃一时语塞,惊慌失措地看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