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静得那可真是一根针都能听见。
小孩子和小动物对危险都有本能的感知,安儿的小手拽住了甄承祐的帕子,搂紧了自己放吃食的小荷包,小脑袋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甄承祐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哄了他两句,就听见了皇后的话:“这法子好是好,但这四个局这么多人,若是全盘一遍,我们这三个人可不够啊。”
贤妃也点点头:“哪怕只是盘月例的物件,也是不少。更何况这么多宫,这人手方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娘娘们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件件事必躬亲。其实倒有一个法子可解此事。”张嬷嬷抬起眼帘,“只需对调,让内务府和御膳房盘尚宫局和敬事房的账,尚宫局和敬事房盘内务府和御膳房的账。娘娘们只需坐镇,查阅每宫的总账。”
这法子从头到尾面面俱到,皇后怎能看不出来是谁的授意,只得点头:“就依嬷嬷的意思吧。只是,从何处开始呢?兰嫔,你有何见地?”
甄承祐摸着安儿软绵绵的小肚子:“既是因太妃们而起,那就自西面开始查起!第一个,就如意馆与长兴殿吧!”
如意馆里,虽然已经春回大地,但偏殿里还在烧着炭盆子。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还夹杂着小宫女压低的声音:“嬷嬷,这可要如何说?”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满是严肃:“吵吵嚷嚷像什么模样!主子亲自下的令,岂容得你们在此挑三拣四,个个都给我照实说,若有半句假话,可别怪我没说在前头。”
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进偏殿卧房里,林恬简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藕荷色春桃满枝的帐子,一枝一枝的花红艳艳的,仿佛春天开到了她眼前一样夺目。如果,不是那帐子已经开始褪色了的话。
听了好一会儿,林恬简这才拉了拉床头的铃铛。
清脆的铃铛声刚刚落下,外头就走进了她贴身宫女白桃。白桃托着一碗药进来,瞧见林恬简醒了,忙轻手轻脚地进来,将药放在床前的小几上,上前来道:“小主,该吃药了,可要起来坐坐?”
闻到药味儿,林恬简本能地一阵恶心,但是理智却硬生生压下泛到嗓子眼儿的难受。她扶着白桃的手坐了起来,靠在引枕上,接过她捧上来的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外头怎么一直有人来来回回的?”
白桃捧了林恬简惯常吃的盐津梅子过来,闻言道:“外头正在让每个内侍宫女们登记自己的来历过往呢。”
林恬简手一软,手中的碗淌出了少许药汁。她连忙双手托住,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情绪:“登记这个做什么?”
白桃忙伸手去接药碗:“小主,不然还是奴婢伺候您喝药?”
林恬简却一把拽住白桃的手,眼睛里满是紧张的光:“这到底怎么回事?”
白桃对上林恬简的目光,心里一咯噔,忙垂下眼帘:“皇上下令要求严查各宫里是不是用功当差。说起来,我们如意殿还是第一个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