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颖的话音刚落,胡昭雄立刻就站了起来,沉下脸来:“颖儿,这比试自有皇上做主,许你上场已是皇上开恩了,哪里容你在这里指手画脚,随意放肆?”
胡颖立刻噘嘴跺了下脚,一脸忿忿不平地嘟哝了一句:“方才明明是皇上让我随意挑一个人比赛的,兰嫔娘娘也问了我要比什么,我哪里有随意放肆嘛。”
“兰嫔娘娘只是看你小孩子,客套一下而已,别不懂事,不许闹啊。”胡昭雄放下了酒杯,沉色说道。
方才胡颖出来就已经让大荣在座的众人有些不爽了:果然是蛮夷之地番邦小国的女子,连公主都抛头露面。再听到胡颖提出的比试,大荣众人就更嗤之以鼻了,当听到后头那一长串要求时,大荣众人已是有些生气了:西戎那荒凉之地,能开化就不错了,居然还敢跟我们比琴棋书画,真是大言不惭。方才她说完,都有人要坐不住了。
胡昭雄这一番话就很是时机,也很恰当。开门见山就点出这是大荣皇上做主,先安抚众人的心,引出了胡颖的话,点明这也是大荣皇上让她挑的。然后就说胡颖是小孩子,兰嫔才让她的。一番话,又是捧了皇上兰嫔,又直说胡颖是小孩子胡闹。谁跟她计较,难道不就是跟小孩子计较吗?除此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胡颖就是个小孩子,若是她输了,那也就是年纪不够,自然不是技不如人。
这话,在场许多人都听懂了,但都被胡昭雄这一番话给堵住了。他们说什么,难道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王嫔自然也是听懂了,她心里暗爽:该,让你装。但同时她又有些焦心,低声开口道:“装什么呢,要是等会儿输了就好看了。”她话音刚落,就对上皇后蓦地看过来的眼神,顿时背后一层冷汗,夹紧了腿不敢再开口,只是心里还是忿忿:哼,看兰嫔怎么收场?
皇后扫过了众人,这才转过头去,略一沉吟,张嘴就准备说话。
就在她的皇字都还没出口的时候,贾筱筱放下了手中的瓜子,笑道:“下午戎王说公主马上就满十六了。说起来,兰嫔下个月也要过生辰了,可巧比公主大一岁。朕准备命他们隔几日备下两桌席面,排两班小戏,就由兰嫔作陪,也瞧瞧我们大荣这生辰风俗。”
胡昭雄心中暗苦,端起了酒杯,面上却是一脸笑意:“皇上抬爱,我就替我家那不成器的丫头谢过皇上了。”
贾筱筱也端起了酒杯,略沾了沾唇,这才笑道:“说起来,这比试比试,排在第一位的是友爱,就如同大荣跟诸国一样,和平共处。这第二位的,就是公平。方才公主提了这法子,依朕之见,为保公平,也问问兰嫔意见。戎王,公主,你们瞧,是不是这个理?”
胡昭雄自是满口答应。胡颖也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兰姐姐,你有什么要说的,自是可以提出来。”
莫名其妙变成兰姐姐的甄承祐顶着众人的目光,平静地站起来冲皇位的方向福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方才公主说比琴棋书画,这法子倒是新颖。只是方才公主只说了大概,那我就来帮公主添点了细节吧。”
说着,他看向胡颖:“不若同时比吧。最开始就是听琴曲,然后两个人一边作画写字一边下棋,每半柱香内必须下一颗棋子。待到棋和书画都完成之后,我们两人这才将最开始的琴曲演奏出来,也算是有始有终。”
甄承祐的话音落下,胡颖正要开口,贾筱筱一下子鼓起掌来:“好!”
她鼓了一下,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没啥反应,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一眼:“这书画,就以今日之宴为题,如何?”
被扫了一眼的众人一下子回过神来,鼓掌欢呼叫好声络绎不绝,整个二层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在欢快之中,比试按照胡颖和甄承祐两个人的想法开始了。其他国的使臣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胡颖和甄承祐两人,不敢对视,都纷纷低头。不管是大荣还是西戎,都是他们惹不起的。神仙打架,可别让他们遭殃啊。
甄承祐本就无所谓选谁,面对兴致勃勃选人的胡颖,他有些百无聊赖。忽听一声轻笑,他下意识地抬头。
这一抬头,他就恰恰好对上了贾筱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眼。他一怔,下一瞬就发现她看过来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担心。尽管直觉她方才笑怕是又想到了什么,但瞧见她的目光流转,他眼底一松,眼中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听见旁边的胡颖问自己的意见,甄承祐心情颇好地转头:“可以,那就开始吧。”
瞧见甄承祐和胡颖去前头准备了,贾筱筱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她机智岔开了,不过刚才她们两个人那走走问问的模样,的确很像是在市场买菜啊。想到这里她差点儿又要笑出来,连忙拿起了瓜子:他既然提了那么几条增加难度的条件,应当,没问题吧。
被挑出来做弹琴示范的那位外国使臣浑身哆嗦着,头也不敢抬,坐下的时候脚下一趔趄,咚地一声撞在了桌子角。旁边的小太监连忙扶住了桌子。面对询问的胡颖,使臣满脸尴尬地低下头摆摆手,匆匆就开始弹了起来。
胡颖还满心在他受伤没,忽然听见他弹了起来,脸色一变,连忙坐了回去,连忙拿起笔准备记,还噘起了嘴: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在关心他呢,居然就这样恩将仇报地开始了。最开始那一段都没记下来,而且他没事怎么选了个这么快的曲子,她好多都没记下来呢。
胡颖正记着,忽然觉得颊边有点儿痒,抬手挠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的甄承祐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她难道不记吗?胡颖脑袋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听见陡然变快的琴声,一怔,连忙低头猛记:啊啊啊,刚又一段没记下来。
当曲子结束的那一刻,胡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抓紧时间想要再重温一遍。她刚从头开始看,就察觉到旁边的人站了起来。下一瞬,她的桌子角就被敲了一下:“琴结束了,开始比棋艺吧。”
胡颖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了甄承祐:她就记完了吗?
她眼睁睁地看着甄承祐走到了棋盘边,拿起黑子放到了其中,然后拿起了墨开始磨了起来。胡颖这才想起这下棋还有半柱香的时限,拿起那张纸就离座了:琴再重要,可只有一项,棋书画可不能落后了。
书画的主题是宴会。这从古至今写宴会的诗词歌赋那可是不少,随便拿一篇出来都不错。只是,这么大的一张纸,除了字还有画,这墨可不能少。甄承祐拿起旁边的墨,略微一把玩,就看出了这是上好的徽墨。墨香入鼻,他略一沉吟,心中已有丘壑,开始低头磨了起来。
甄承祐刚磨了一半,就听见旁边一阵惊呼。手中的圈儿已经顺了起来,他这才抬起头来。
只见胡颖一手攀着墙边的木头梯子,一边飞快地上前,然后她的足尖一点,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快速将那卷白纸给展开,右手快速地将纸往墙上接连不断地贴着。片刻功夫,胡颖已经将纸完全展开,手在墙上一推,然后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到了地上,而纸,已经稳稳地贴在了墙上。胡颖转过身来,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右手拿着一个浆糊刷。
“好!”叫好声来自于西戎众人们。武将们也纷纷鼓起了掌:这身手,的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