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在那张信纸上, 另一只手支着头,目光落在那个夜明珠上, 正沉浸在思绪中。
清浅从外头绕着墙边走进来, 在皇后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福身:“娘娘。”
皇后坐直了身子,眼帘一抬, 头上的金凤微微晃动:“什么事?”
清浅低声道:“林才人求见。”
皇后又歪了下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宣吧。”
林恬简被人引着往里走来。她垂着头,眼角余光匆匆扫过两侧的金碧辉煌。站定之后, 她看着面前踩着的地毯上那一朵牡丹花,花边金光闪闪的。来不及思索那是不是金线所绣,她已经跪了下来, 重重地磕下头去:“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林恬简依言站了起来。起来的时候, 她无意识地扫过面前的皇后,看到她面前匣子里的东西时, 她心下一惊, 眼中神色游移不定。
“事办好了?”就在她心绪烦乱之时,上头的皇后开了口。
林恬简忙压下心中的烦乱, 立刻垂下头来, 低眉顺目:“回娘娘, 昨日兰嫔说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见人。今儿一早,敬惠长公主专程派人进来接二殿下, 皇上下了旨, 让兰嫔随二殿下一道去。”
皇后轻笑了一声:“所以从那边行宫到山东, 这么久了,就没有再见到兰嫔一眼?林才人,你这样,让本宫如何能够放心地将事交给你?”
其实,是有见到的,就在来到行宫的那天晚上,她硬闯过一次。林恬简心里如此说道,却一丝一毫不敢说出来,毕竟那天她去的目的可不能暴露在人前。她连忙跪了下来:“娘娘,妾身一定想办法,三日,三日内一定办成这件事。”
“若是三日内办不成呢?恩?”皇后的声音轻轻巧巧,似乎还心情颇好。
林恬简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无背景二无势力,虽然自负美貌,但是进宫以来她这才发现,满宫里谁不美。她费尽心思也没能在皇上面前出头,却不期然被皇后点来办事,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之喜。皇后看重自己什么,她又该拿什么来保证。怀着隐隐的猜测,她磕下头去:“若是不成,妾愿领罚。”
话一出口,她心里那叫一个忐忑,手都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心跳如鼓。
就在她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时,一个声音轻叹了一口气:“清浅,还不快扶了林才人起来。”
林恬简被搀起来的时候,脑袋里还有点儿懵。然而,接下来她的手被皇后轻轻执起,她抬起头,只对上皇后温柔的眉眼:“不过就是些家常闲话,哪里需要这样跪来跪去,罚来罚去的。本宫本也不是喜欢折磨人的,兰嫔本也常伴在皇上身边,本宫都难得见到她,更别说你了。此事先放下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林恬简听了这话,丝毫没有被安抚,心中却是越发忐忑了,腿一弯就要跪:“为娘娘办事是妾身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起来,这宫里许多人,你倒是难得对本宫脾性的一个。本宫倒是有别的事想要让你帮忙,只是不知,你有没有空。”
“有,当然有空!”林恬简连忙点头,对上皇后眸子后,她心中一颤,“妾身何德何能能为娘娘效力,赴汤蹈火,刀山火海也去得。”
“你这小嘴真甜。有刀山火海,我还不舍得让你去呢。”皇后说着,执着她的手走到了自己方才歪着的坐榻前,“倒是没什么旁的事,只是让你帮本宫跑一趟腿罢了。”
“娘娘尽管吩咐。”林恬简继续表忠心。
皇后拿起了那个匣子,笑吟吟地道:“那就请你帮我把这个匣子送还给前头的怀王吧。就是那天夜里跟你问路那位,你恰巧识得。”
对上皇后语笑晏晏的模样,林恬简的心里却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她,她是知道了吗?
林恬简离开之后,厅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一个人从里间掀开帘子出来,轻轻巧巧走到了皇后的身后,捧了一杯茶递给皇后:“姐姐,前儿个您不是才怀疑他们两人私下里相识吗?怎么这会儿倒是让她去送呢?”
“若不是她,本宫还不知道怎么拒绝。”皇后接过了那杯茶,察觉到自己肩上传来的揉捏力道,抬起头来,“花样子画好了?你也累了许久,坐下我们姐妹两说说话。清浅,传一盘一口酥和一碗糖蒸酥酪来,你密主子喜欢吃。”
密嫔笑着坐了下来:“那可就偏了姐姐的好东西了,这满宫里,也就只有姐姐这里的东西,有小时候的味道。”坐下来之后,她用手帕子沾了沾唇角:“姐姐,这事儿,你为何不应下来呢?”
皇后浅浅一笑,唇边的酒窝瞧着就和蔼可亲:“太后娘娘今早又差人请了她入宫,你说,我能答应吗?”
密嫔脸上的笑一怔:“太后娘娘这是打算……姐姐,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自打坐上这个凤座起,本宫就没有一天不担心的。”皇后垂下眼帘,“可是担心有什么用。既然娘娘有这个打算,本宫怎么能够不助这一臂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