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占一事告诉了他。
「……的确很奇妙,但我认为那个辻占并不是从市面上买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原本辻占注重的就不是味道,而是里面的签纸,所以重要的部分怎么可能令人费解?」
身为和果子师傅,可以说「注重的不是味道」这种话吗?虽然我心里浮现了这个想法,但还是回味着师父的话。
不是从市面上买的,所以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但是,袋子上贴着制造日期的贴纸,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别人就不吃了……?)
果真如此的话,问题就在把辻占送给那个客人的人身上。
「如果重点在于里面的签纸,这应该有什么意义吧?」
「是啊,像我这种和果子师傅,可以做出各种代表某种意义的和果子。」
没错,和果子的世界充满了模拟和比喻。我想起师父在去年圣诞节时送我的『星星夜』,这么想着。
(如果是和果子师傅或是糕饼师,应该不必担心别人不吃,所以是外行人?)
我站在柜台前思考,听到嘎啦啦的拉门声,又有客人进来了。我立刻结了帐,走到一旁,避免造成他人的困扰。
「新年快乐,今天想要找什么?」
「新年新气象,当然也得吃河田屋的最中饼,新年期间很少有地方可以买到松脆的最中饼。」
「如果卖软趴趴的最中,感觉对新的一年大不敬啊。」
我面带微笑地听着大婶和师父轻快的聊天。这家店应该有很多好客人。
「说到最中饼,最近也有很多地方卖那种可以让人自己在家里做的最中饼。」
「喔,就是把内馅和外皮分开。」
「实在没办法时,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凑合,但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尤其是挤豆沙的时候。」
喔喔,我能体会。自己做最中饼固然很好玩,也很香,但看到装在塑胶管内的豆沙馅,总觉得好像是另一种食物。
「不过,那也算是一种发明,我通常会用外皮包水果和起司一起吃。」
不愧是师父,太有创意了。那个大婶似乎也有同感,用力点着头。
「好主意,我下次也要试试看。」
「关键在于只能加一半的馅,杏子和草莓包准不会出错,搭威士忌特别赞。」
「是吗?我下次给我老公试试,那我先走了。」
大婶开心地和师父打着招呼,走出店外,师父再度看着我说:
「嗨,让你久等了。」
「你也要自己顾店吗?」
「整天在后面也很郁闷,而且新年期间,打工的大婶也休假。」
说完,他再度仔细打量着我的那张纸。
「我想了一下—这会不会是家徽?」
「家徽?」
「虽然我无法断言,但既然其他都是日式的图纹,我猜想很有可能是家徽。」
原来如此。听师父这么说,的确很像。我点了点头,师父抱起双手说:
「但是,家徽的种类太丰富了,很难一言断定是哪一个家徽,搞不好是我不知道的图纹。」
「但这可以成为调查的线索。」
我深深鞠了一躬,师父也笑着向我鞠了一躬。
「虽然我搞不太清楚状况,真希望可以解开这个谜。」
「是啊,谢谢。」
「顺便代我向那家伙问好。」师父向我挥着手,我再度鞠了一躬,才离开『河田屋』。
*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新年初三的街上,店铺提早打烊,所以感觉特别冷清。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嗯,但我带了好吃的和果子回家。」
说着,我拿出了师父做的和果子,家人立刻围了上来。
「肚子刚好有点饿了。」
泡了茶后,哥哥抓起『雪竹』放进嘴里。
「啊,这么好吃的和果子,你真是暴殄天物!」
我叫了起来,爸爸也伸手拿起『永松』。
「和果子的使命就是要被人吃,买的人就要趁好吃的时候途进肚子。」
爸爸用黑文字竹签把『永松』切成两半,也一口送进嘴里。我的家人完全不懂得和果子的细腻。
「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但能不能慢慢品尝一下?」
「好了好了,机会难得,那我们母女两个分着吃,每一种都尝一尝味道。」
我听从妈妈的意见,先喝了一口热茶。热茶渗入了冰冷的身体。
先来品尝『雪竹』。蓬松的山药馒头令人联想到纯白的雪,角落画着鲜绿色的竹子。在一片白茫茫的积雪,鲜艳生动的绿色仿佛为新年带来了生命。
「口感软绵绵的,真好吃。」
妈妈对我说,我用力点着头。带着细微气泡的外皮口感很轻盈,里面是略带咸味的豆粒,两者的结合非常完美。
「接下来吃这个!」
美味的口感令我兴奋不已,立刻动手切开『永松』,像桃山般的外皮表面盖着松树图案的烙印,乍看之下很不起眼,但咬了一口,我和妈妈立刻相互看着彼此。
「第一次在和果子中吃到这种味道……」
内馅中有芝麻和松仁,以及淡淡的柑桥皮的香味,不同于外表的华丽滋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我知道了,很像月饼的口感。」
「没错!」
浓醇的内馅和水果干的搭配的确很有中国味,师父的和果子充满了自由的乐趣。
最后的『未开红』的确很像梅花,最外层是红色,里面包着白色和黄色的练切,切开之后,浓稠的汁液流了出来。
「啊哟,真厉害,练切里面竟然包着液体。」
「应该是用了寒天之类的东西增加稠度。」
我小心翼翼地途进嘴里,以免里面的汁液滴落,没想到舌尖再度感到惊喜。外侧是普通的练切,接着是加了梅酒的练切,口感酸酸甜甜,最后流进嘴里的蜂蜜甘甜覆盖了所有的味道。
(哇噢……)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未开红』的滋味。
(这种滋味应该就是别人说的官能或是性感吧。)
放进嘴里时,由外而内感受到不同的味道,吃到内层时,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味道,内层的滋味完全包覆外层的味道。
纯朴微甜的练切内,带有少许酒味的蜂蜜香气,像花开般满湓的浓郁香气的确很像是即将成为女人的少女。
(师父竟然说这款和果子很适合我——)
我觉得有点害羞,又好像有点不自量力,只觉得像我这种体型,完全和性感扯不上任何关系,难以和『梅花』这个字联想在一起。
(如果师父还年轻,或许可以谱出一段浪漫的故事。)
我在心里嘀咕着,一口气喝完了茶,妈妈依依不舍地注视着最后剩下的和果子。
「每一个都很好吃,杏子,你找到的这家店铺很不错,下次记得再去买。」
虽然我的家人与细腻、优雅完全沾不上边,但妈妈向来爱吃,她的味觉不容小。我觉得妈妈的这番话似乎在肯定师父,忍不住有点高兴。
「我也想啊,但这家店在老街那里,距离有点远。」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最后的和果子真是太出色了,富有层次的口感完全就是鲜花开花前和开花后的感觉。」
开花前和开花后。我的脑袋深处对这句话有了反应。在打开之前不知道,打开之后才会出现的事物。
抽签、福袋、辻占。在打开之前,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打开——?)
我站了起来,回到自己房间,在皮包里摸索着,拿出之前没有吃的『辻占』,把从边角露出来的签纸拉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虽然有点卡,但还是可以抽出来。
『你是别人的幸福。』
打开纸一看,上面写着这行字。虽然有点开心,但又觉得了无新意,似乎每个人都适用。
折起的『辻占』并不是一开始就把纸放进去。这种外形扭曲的烘烤点心无论是和果子或西点刚烤好的时候都很软,在冷却的过程中慢慢成形。
比方说,像是西点中的蛋卷或是瓦片,和果子中的『辻占』和麸卷都属于这种类型,自己做过饼干的人应该能够了解。刚烤好时温度很高,在冷却过程中,由于水分蒸发,导致逐渐变硬,才会产生爽脆的口感。
因为里面的纸并不是在烤之前放进去,所以只要没有黏住,就可以抽出来。既然这样,当然也可以塞进去。
我拿起桌上的便条纸折起后开始实验。
*
用十张便条纸实验后,结果是七胜三败。只要挑选纸质,中途不会折起弯曲,就能够顺利塞进去。
「所以我在猜想,上次的『辻占』只有外皮是本店的,里面的纸和袋子可能是有人另外准备的。」
翌日去店里上班后,我把自己的『辻占』拿给店长说道。
「的确有可能,我把上次的『辻占』寄去总公司的工厂,刚收到工厂的人回复说:『外皮的确和我们的很像』,因为是很常见的材料,所以无法断定。」
店长笑着说。
「塑胶袋不一样,是为了掩饰会经打开的痕迹。至于制造日期的贴纸,只要小心撕下来,就可以再次使用。」
「我也这么认为,但问题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
我垂下肩膀。没错,真正想要知道的,是那个人这么做的原因。
「从其他分店没有接到客诉来看,目的并不是针对不特定多数。」
「所以,是送『辻占』给那位客人的对方动的手脚吗?」
「这么想最自然。」
我在补充一月的上生果子时,暗自思考着。个人送给个人时,为什么要把里面的签纸调包?如果只是恶作剧,只要改写签语的内容就好,但那些图纹并不像是不好的意思。
「对了,师父说,喔,不对,是松本先生说,那个图案可能是家徽。」
「家徽?很值得调查看看。我去后面查一下电脑。」椿店长说完,立刻走去了仓库。
四日的早晨,店里的生意渐渐恢复了正常,客人并不多。我带着轻松的心情排放着上生果子。
蜜屋一月的生果子是『早梅』、『福寿草』和『风花』,我向刚好来买当季上生果子的客人说明了内容。
「这款是『早梅』,是根据提前绽放的梅花所设计的练切,里面的白豆沙口感清爽美味。第二款是『福寿草』,浓醇的蛋黄豆沙馅中加入艾草做的外郎糕。最后的『风花』是根据白雪设计的,口感细腻的白豆沙包在外侧,中间是加了和三盆糖的豆沙馅,在舌尖上融化的口感完全符合白雪的感觉。」
客人听了我的推荐,多买了几个『风花』。看到自己喜爱的和果子卖出去,心情特别好。
不知道是谁将空中飘舞的雪花取名为『风花』。我不擅长国文和古文,但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日文真是美丽的语言。
(对了,最近好像在哪里也看过类似的字……)
我偏着头思考,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宾果!」
「找到了,的确是家徽!」
椿店长从仓库跑出来,把刚列印出来的纸递到我面前。在《家徽辞典》的页面中央,正是那个像化学式般的图纹。
「这个叫『千切纹』吗?」
「好像是,这么一来,所有的拼图都齐全了。」店长说着,在纸上写了一连串的名字。
「桔梗、松、麻叶、鳞、千切——」
即使排列在一起,也完全搞不懂彼此之间有什么关联。我们一次又一次调换顺序,尝试解读其中的意思。
「可能不是句子?」
「但我猜想其中应该隐藏着某种讯息,既然没有附上说明,就代表并不是太难的内容。」
因为那个客人满脸愁容地说,她不太了解这些东西,既然是为她出的谜题,当然不可能太难,否则她根本无法解开谜题。
「是啊,至少现在知道是日式的图纹,接下来就可以像刚才一样用网路搜寻。」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些辻占并不是要给那位小姐的,或许是要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其他家人。
「之前是不是请那位小姐留下了电话?」
「当然。因为如果是本店的商品,就必须向她道歉,而且她也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店长说完,从收银机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那位客人叫椎名亚佐美,住在都内的集合住宅。
「我记得她说是在回老家探亲时别人送她的。」
「对啊。」
既然这样,就不能排除是送给她家人的可能性。
「恐怕还是得问她一下,到底是谁送的。」
「对啊。」
店长叹着气,但仍然俐落地整理着展示柜。即使没有客人,店里也有忙不完的事。
我也没时间发呆。正当我打开另外的展示柜玻璃门时,突然想到了。
「啊,对了,我带来一样东西。」
「啊?」
我急忙走去仓库,从皮包里拿出纸包。
「这是在我家附近的骨董集市买的。」
我把那个用五百圆买的木刻模具递给店长。
「因为太便宜,所以我拿零用钱买下来了。」
「啊哟,连你也迷上了。」
店长面带微笑地把模具翻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停下了手。
「梅本……你是在哪里买的?」
「啊?在我家附近的露天骨董集市。」
我感到很纳闷,但还是把那个感觉不太可信的大叔说的话转告了店长。
「是吗?原来是从中国进口的……」
那就和立花的放在一起。店长用有点僵硬的动作把模具放进展示柜后,回头对我说:
「对不起,我突然想去远方,可以吗?」
在百货公司内,『远方』是『洗手间』的暗号。因为在食品馆内不太好意思说『厕所』,所以才会创造出这个名字,但我觉得这个别名很优雅。
「好啊,反正没什么客人,没关系。」
我点了点头,店长小跑着离开了。她的态度明显不太对劲。
上次她看到立花拿来的木刻模具时,也皱起了眉头,但上次并没有像今天反应这么大。
(所以,这个模具有什么问题吗?)
我注视着刻着『型风』这两个字的模具,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刚才看到『风花』时,原来是想到这个。
立花根据自己的姓氏,在模具上刻了『型柑』,所以,雕刻这个模具的人姓氏中有代表『风』这个意思的字吗?
*
椿店长从厕所回来时,脸上的妆容有点花了。
果然有问题。虽然我这么认为,但不可能直接问店长,所以就像往常一样接待客人。
下午后,我在仓库和樱井交接班。
「今天没什么客人,很轻松。」
「嗯,但明天之后是返乡人潮回笼的颠峰,又会更忙了。」
樱井在小镜子前检查自己的仪容后笑着说。她不喜欢空间,店里越忙,她越觉得浑身是劲。
「人潮回笼吗?原来那些返乡的人还会经过这里。」
「没错没错,但这些回笼的人潮反而更麻烦。」
「啊?为什么?」
「因为返乡的时候要带伴手礼,所以馒赠用的盒装糕饼销路很好,但回笼人潮购买的目的各不相同,购买的内容也都不一样。」
有人会买连假结束后,回公司上班时带给同事吃的点心,也有人买伴手礼给同住的家人,也有的人只是买当天吃的点心。樱井掐指计算着各种不同的情况。
「所以,不光是盒装的糕饼,最中饼、馒头和上生果子也都有销路。」
「原来是这样。」
只有车站附近的百货公司才会有这种情况。我点了点头,樱井突然想起来问我:
「对了,上次『辻占』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是家徽,而且知道了家徽的名字,但接下来还没有头绪。恐怕还得问客人,到底是谁送她的。」
听到我这么说,樱井笑了起来。
「我觉得对方绝对是男生。」
「椎名小姐的确很可爱,如果是她男朋友途的,不觉得太内敛了吗?」
「但是只有对特别的人,才会在新年用和果子猜谜吧?」
听樱井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如果只是换签纸,男生应该也可以做到。
「既然对方是在她返乡的时候送的,难道她男友是在老家?」
「啊,经常有这种情况啊,学生时代交往的男友留在老家,自己来东京发展。」
也许因为樱井在恋爱,所以认为所有的事都和恋爱有关,但也许她说对了。
「如果是这样,到底要怎么念呢?」
我拿出图纹一览表,偏着头纳闷。樱井皱着眉头。
「啊,竟然有鳞纹。」
「你该不会讨厌蛇?」
「对啊,所以虽然知道只是十二地支,但巳年还是让我很忧郁,就连要我说出口,也觉得很讨厌。」
樱井越说越大声。
「子、丑、寅、卯、辰、巳,你看,说到这个『巳』,就觉得讨厌!」
「啊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看着鳞纹。巳年时,和果子会烙上鳞纹,樱井恐怕会受不了。
(嗯?『巳(mi)』?)
原来鳞纹出现在和果子上,就自动读成『巳』。我暗想着这件事,继续看着纸,发现了一件事。
「樱井!麻叶的麻是『a-sa』,这和麻叶组合在一起,是不是可以念成『a-sa-mi』?」
「啊,真的欸。这不是那位客人的名字吗?」
椎名亚佐美(shi-i-na a-sa-mi)。如果签纸上是留给她的讯息,代表我们已经向前进了一步。
「梅本,你真厉害!所以还剩下松、桔梗和干切。」
松(ma-tsu)、桔梗(ki-kyo-u)、千切(chi-ki-ri)。我出声念了起来。
「……归乡(ki-kyo-u)、等待(ma-tsu)?」
「亚佐美、等待、归乡!」
猜出来了!我们握手尖叫着。
虽然有点像电报文,但完全可以了解其中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是连我们也能够分析出来的程度。
(嗯,这种程度的话,那位客人应该……)
最后只剩下『千切』了。我正想要这么说,樱井看了一眼时钟。
「啊,惨了,我要出去了。」
「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
「没关系,那我去把刚才的暗语告诉店长。」
「哟嗄!」我发出像男人般的声音,樱井走出了仓库。
*
等待、归乡。虽然有点像电报,却是简洁的讯息。
但是,最后剩下的『千切(chi-ki-ri)』令人不解。只有那个是家徽似乎也有特殊的意义。
「千切、千切……」
即使念出来,也完全找不到灵感。虽然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是想不出来。
「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探头向厨房张望,妈妈从冰箱里拿出高丽菜递给我。我问她:
「切丝(注:切丝在日文中写成「千切」,念成sen-gi-ri。)吗?」
「不,用手撕(注:撕碎在日文中写成「千切」,念成「chi_gi_ru」。)吧。」
「用手撕?」
我原本以为高丽菜是用来配油炸食物,所以有点惊讶。
「我看料理节目上说,叶菜类用手撕更好吃。」
「是喔。」
我按照妈妈的指示,把高丽菜撕碎,觉得心情很畅快。原来撕菜这么纡压。下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拼命撕棻吧。我在想这些事时,脑海中闪过一个灵感。
(嗯?撕?)
撕(chi-gi-ru)和千切(chi-ki-ri)发音有点像,而且『切丝』的汉字『千切(sen-gi-ri)』和『千切(chi-ki-ri)』根本一样。
(该不会?)
我冲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字典一查,『撕(chi-gi-ru)』的汉字也是『千切』。
(和鳞纹一样,也有不同的发音方式。)
然后,我在同一页看到了一个字。
『契(chi-gi-ru)』
第一个解释是「契约、约定」。所以说——
我连同那份电报文一起念了出来。
「亚佐美、等待、归乡、约定——」
我一看时钟,指向六点半。我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打了店里的号码。
*
翌日,当我去店里时,椿店长面带微笑地对我说:
「接到你电话后,我联络了椎名小姐,她说今天上午就会来这里。」
「真的吗?」
「对,她在电话中很高兴。」
听到店长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虽然解开谜团很开心,但我不希望因为刺探客人的隐私,造成客人心里不舒服。
椎名小姐在开店之后立刻出现了。
「请问你在电话中告诉我的意思是真的吗?」
不知道是否一路跑过来,她扶着柜台问。她穿了一件白色大衣,围着水蓝色围巾,中长头发染成棕色,一看就知道是男生喜欢的类型。看到她腰间松松地绑着腰带的轮廓,我忍不住羡慕不已。如果她这身衣服穿在我身上,应该很像浴袍。
「如果对方是可能表达这个意思的人,应该就是正确答案。」
椿店长把写了图纹和读音的纸递到椎名小姐面前,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了头。
「没错,我想应该没错。」
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呃,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男朋友在老家。虽然是远距离恋爱,但我们的感情还不错,也和他约定,等我毕业之后就会回去。」
「喔,原来这就是『约定』。」
听到我这么说,她用力点了点头。
「对,但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吵了一架。他是个好人,但一点都不浪漫,竟然在圣诞节时送我图书储值卡。」
店长和我听了椎名小姐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该怎么说……很实用啊。」
「所以我对他说,能不能偶尔浪漫一下!」
「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绞尽脑汁后,竟然莫名其妙地给她出了谜题。如果谜题再简单一点,她也不必这么烦恼了。
「不过,我很庆幸来这里。托你们的福,我会和他和好。」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椿店长递给她另一张纸。纸上印着和『千切』很像,但稍微有一点不一样的图纹。虽然同样有三个四方形的图形,但并不是像『千切』那样用直线连结,看起来像化学式,而是用曲线连在一起。
「这是?」
「这叫『结千切』,也是家徽,我想你在回复他时可以使用。」
结千切。也就是更进一步明确约定的意思,完全适合她用来回复男朋友。
「哇,太厉害了!」
椎名小姐高兴地紧紧握着那张纸。
「没想到你想得这么周到,真的太感谢了!」
她一只手拿着纸,另一只手轮流和店长、我握手。看到她的样子,连我也不由得高兴起来。恋爱中的女生真是天真又可爱。她脸上的红晕到底是因为兴奋,还是想到了她男朋友呢?
椎名小姐在离开前买了很多和果子,对我们说:「我要寄给他。」我相信这些和果子的滋味应该格外甜蜜。
「这么快乐的猜谜,真是太好了。」
我看着人烟稀少的食品馆内,松了一口气,但椿店长的回答让我感到意外。
「但是我在想,其实也不需要打电话给她。」
「啊?为什么?」
我排著名叫朝生的丸子和大福,纳闷地问。
「因为如果谜题一直不解开,也许椎名小姐就会一起想着她男朋友。」
「一直在思考吗?」
「对,这么一来,即使相隔两地,不是也不会忘记吗?」
原来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思考。我有一种跌破眼镜的感觉。
原来有些谜不需要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