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昭压不住脾气了,骂道:“白拿俸禄,不干活吗?”
宁文跪地,求道:“殿下,查案子是林大人负责的,林大人不下令,我们这些人也不敢动啊。”
武云昭皱眉不语,良久,见宁文脸色发白,汗珠落下,腿脚发抖,才道:“起来吧。”
宁文站起,保持弯着身子。
武云昭眼睁一线,见她慢吞吞的,厉声道:“还不快去查!”
宁文连声道:“是,是。”
武云昭重重叹气,心说:“等这案子过去,八成还得接着查冤假错案,我是倒了什么霉了。就算带着外挂,也不是这么用的呀。”
牢骚归牢骚,该干的活儿还得干。
武云昭将近些日子发生的恶性//事件一一列举在纸张上。
第一件事,凶徒刀砍学府学生;
第二件事,玉楼下毒事件;
第三件事,皇女府纵火事件;
第四件事,护城河浮尸事件;
第五件事,护国寺外强暴、分尸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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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毒杀案,昔日纸醉金迷,迎来送往的玉楼大变了模样。
门前的一长串红灯笼随风摇曳,不再有奢靡美感,反而像送葬引魂的鬼火,诡异的很。
武云昭没想到,第一次拜访皇城第一风月场的玉楼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武云昭对婉莲道:“瞧,都是命啊,咱们还不是来了。”
婉莲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后,一个听起来懒散,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不接生意了,歇了。”
婉莲继续敲门,喊道:“三殿下驾到,还不快些出来迎接。”
里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武云昭和婉莲听到碰撞之声和匆匆脚步声,在紧接着,紧闭的门扉后映出了人影。
门开了。
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笑吟吟赔罪道:“殿下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请。”
武云昭“嗯”一声,率先走入。
婉莲紧跟在后,向身后招招手,让一众捕快跟着进入。
那中年男人一见阵仗,立刻明白,殿下这是来查案了,心说:“查案好啊,赶紧查清楚,我们楼接着赚银子啊。”
他很懂事,给武云昭等奉了茶之后,让她们稍等,立刻去请玉楼的老板。
玉楼跟一般的青楼等地方的布置差不多。曾经,武云昭也是带着徒儿逛过的。
不过,因为玉楼里出来接客的全部都是男子,所以,这里头没有脂粉气。
空气是干净的,不甜腻。
武云昭听到有人从楼上走下来,喝了一口茶,赞道:“茶不错。”
一道娇媚的女声立刻从楼上传了下来:“能得三殿下一声赞,我这楼三生有幸。”
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后,一个体型微微发福,但姿容艳丽,身着暴露的女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女子行礼,自我介绍。她是玉楼的老板,姓玉,名晴。
武云昭轻轻放下茶碗,笑道:“玉老板,废话不多说了,你应该知道本殿下所来为何。”
玉晴贴心道:“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
武云昭道:“好。这样,你把楼上右边的房间都空出来,将你楼里的人都给我聚在左边房里,本殿下就在大堂里问话,问完了话的,回右边老老实实的,别乱互相嚼舌头。懂了?”
玉晴道:“草民懂!”立刻跟先前那个中年男人准备。
武云昭对一班捕快道:“都给我精精神神的,拿出衙门的气势。林府尹能容得下你们,本殿下不见得容得下你们。在本殿下当府尹这段时间,都给我长点儿眼,被让我抓了尾巴。到时候若是把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轰走了,可莫怪本殿下无情。听懂了吗?”
捕快们隐隐约约也听说过武云昭的事迹,登时精神一肃,齐声吼道:“懂了!”
这一把嗓子的声音可不小。玉楼拢音,又有加强的效果。
正忙着的玉晴等人都被吓了一跳,同时均想:“三殿下这是来动真格的了。”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些准备。
很快,审问工作开始。
一个个男子从左边下楼,进入大堂,接受审问,结束审问后,从右侧上楼,进入房间,不再出来。
武云昭一边问话,一边感慨:“难怪武云灵天天往这里跑,各色型男都有,简直是女人的天堂。唉,难为我一心一意对着块儿不解风情的豆腐块。”
问着,问着,当前男人的姓名引起了武云昭的注意。
武云昭上下打量。
眼前的男人至多二十岁,面容清秀,文质彬彬,书卷气很浓,像个书生,跟这玉楼的整体气质十分不搭调。
玉楼不是清爽的地方。在这里的男人没有出淤泥而不染,只靠才艺的,都是要接客的。
而武云昭一见这人就觉得,他不属于这里,或者说,他本不属于这里,辗转之下才入了这里。
满腹疑惑着,武云昭道:“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何来这儿谋生?”
男人竟反问:“殿下,草民的出身与这案子有关吗?”
婉莲一旁提醒道:“殿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里这么多的说辞。”
男人不理会婉莲,一双清亮的眸子直视武云昭。
武云昭抬手,止住婉莲,笑道:“一个人的出身与一个人心里的想法大大相关。有的人出生富贵,可偏偏老天爷不让他顺遂,要他倒霉,意志坚强的,走正道,意志不坚强的,走邪道,全看一生经历如何,际遇如何。你说,一个人的出身跟一个人犯案不犯案有没有关系?案子发生在这楼里。这楼里的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你在楼中,本殿下问你这些,难道跟案子没关系吗?”
男人微笑道:“草民误会殿下了。殿下说的有理。”
武云昭道:“讲吧。”
男人道:“草民姓柳,名轩景。京郊人士。”说到这儿,微微一笑,面露苦涩,道:“虽然知道殿下方才是打比方,草民还是要赞叹殿下的先见之明。轩景家中曾为富户,不料,商场风云变幻,家父做生意亏了本,家道中落,从此清贫。父母亲受不了生活变化,撒手人寰。轩景如其他富家公子一般养起来的,没有谋生之法,于是来到这玉楼之中,讨口饭吃,苟延残喘。”
武云昭道:“瞧柳公子衣衫华贵,想来,在这玉楼中过得顺风顺水,你要放宽心,外头吃不饱饭的人大有人在,你跟苟延残喘几个字联系不上。”
柳轩景道:“多谢殿下开解。”
武云昭又道:“柳公子,如果本殿下问你,在这楼中,谁最有可能是凶手,你觉得是谁?”
柳轩景问:“殿下,这是何意?”
武云昭道:“不用细想,你就说说,当初命案发生时,你怀疑过谁就是了。”
柳轩景点点头,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似陷入了思考。
武云昭端着茶,慢悠悠喝着,不打扰亦不催促。
柳轩景缓缓摇头,苦笑道:“不瞒殿下说,这玉楼之中,男人们之间争风吃醋的不少,互相之间有仇怨的也不少,可我不觉得有谁会用伤害无辜的手法来除掉自己的敌人。恕罪,轩景想不出来。”
武云昭道:“无妨。”向婉莲勾勾手指。
婉莲会意,将一份人名单递给柳轩景。
武云昭道:“这是你们楼里人的姓名,你在这些人之后,标注上仇家是谁。”
柳轩景心说:“这位殿下还真有手段。如此一来,且不说这回,以后,若是玉楼里有人犯事,嫌犯好确定多了。”拿起一旁备好的笔,斩了墨,一个个写了起来。
名单写好后,武云昭又问:“听说轩景公子与探花郎交往密切。”
柳轩景坦然点头。
武云昭道:“本殿下也不兜圈子了,探花郎前些日子因为轩景公子与七皇子闹得有些不愉快。本殿下要问你的是,你对探花郎是真心还是逢迎?若是一片真心,本殿下倒不是不能劝劝我那七弟,成全了你们,不过,入皇子府是绝对不行的。”
柳轩景道:“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想脱身呢?”语气中充满了被命运捉弄的无可奈何之感。
武云昭道:“本殿下给你个脱身的机会吧。”
柳轩景不解,问道:“殿下,你???????”
武云昭笑道:“来人啊,给我把他押起来。”
柳轩景一惊,站起。
捕快们却早已围了上来。
柳轩景是柔弱书生,哪里比得过捕快们的力气,当即被制住了。
他吼道:“殿下,你不能仗着您的身份欺负我。我到底做什么了?还是说你要拿我去顶罪?”
武云昭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摆,笑吟吟道:“柳公子,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懂得摄魂之术?难道你不奇怪,你我对谈了这么久,我为何仍然神智清明?”
柳轩景闭口,盯着武云昭,眼神中充满了惊骇。
武云昭道:“你的功力还差了些。你跟这案子有没有关系无所谓,当众以摄魂之术勾引皇女,等同行刺犯上,我拿你,绝对合乎律法。来人,把他眼睛给我蒙上,嘴巴给我堵上,决不能让他有自尽的机会。”
捕快们快手快脚听令为之,一边动作,一边惊叹,这么多日子了,没想到三殿下一出手竟然抓了个这么厉害的角色。摄魂术都出来了,什么玩意!
控制了柳轩景之后,武云昭复又坐下,端着茶碗,审问他人。
凌晨之时,玉楼的每个人都被问了一遍。
审问告一段落。
临走时,武云昭道:“从今天起,你们玉楼的人只能在城中活动,决不可出城。婉莲!”
婉莲点点头,走到玉晴面前,将一个荷包递给她,笑道:“规规矩矩地听三殿下的吩咐,这是三殿下赏你们的。”
玉晴很懂眼色,立刻打开荷包。荷包里是一叠银票。
玉晴是老手,手一捏,便知数目,眼前一亮,态度更加恭敬道:“一定,一定。若是谁敢不听殿下吩咐,不等殿下动手,我就收拾了他。从今天起,我玉楼的人,只进不出,绝不给殿下添乱。今日发生的事情,也绝不向外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