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关禁闭上,外面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冲刷掉留下来的污秽。
放学时,雨完全停止。
校外的便利店感应门开开合合,男女生在里面晃荡,更多的是站在后面,定睛细看玻璃门外正往这来的两个人。
裴砚淮他不是这座城市的人,原本也不属于这座学校,系统空间把他原有的一切信息注入到他们的记忆空间,从前几天开始,这群人才真正意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就是现在这样。
戾气掩盖不住,不说话只盯着你,都会不寒而栗。
无论是前几个小时那场在旧巷子打的那场群架,还是之前在校长办公室说的那些含沙射影的“好”话,都是他们这群人死都不敢做的事情。
感应门打开,姜瑜静着一张脸扫视四周,她眼圈泛红,手臂上的淤青也被处理过了,脖子上的牙印也消肿了。
但他没。
他眼角和唇边的伤口,还没上药。
店门外面站着红毛那一拨人,附带一个满面愁容的徐月,马路对面是裴砚淮打的那些外校生,抽着烟,盯着俩人。左右两侧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
姜瑜走了一圈,买了一点简单的药,创可贴她犹豫片刻,还是拿了。裴砚淮正坐在最边角的休憩区跟人打电话,声音很低,应该是朋友,他不怎么说话,猜不出聊的什么话题。
姜瑜站在他面前,垂眸专注的看着他的两处伤口,给他小心翼翼的上药,一言不发。
待棉签扔进垃圾桶,裴砚淮哑声用“先这样”结束通话。
姜瑜撕开创可贴,手刚往他眼角处伸了一点,裴砚淮别开脑袋。
她停在半空:“你贴不贴。”
肯定句,不是问句。
众人皆看着。
裴砚淮不吭声。
姜瑜轻按回他的头,边上手边嘀咕:“破相了还别别扭扭。”
裴砚淮微掀眼帘望她,姜瑜跟他对了一眼。
一切的画面涌入脑海。
外面那时候在下雨,不大。
越过越发多的人群,她被带去医务室,医生都在,他们收起手机,无波无澜的问哪里有问题,姜瑜随便搪塞几句。
裴砚淮靠着墙插兜站在一边认真的想事情,他躁气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冷颓惹的一些老师纷纷往他看,问他有没有伤,他没回。
结束,大雨倾盆。
下午的课注定不平凡,俩人直接全旷了。
他们靠墙站在屋檐下互不说话,瞧着外面的雨各怀心事。
下课时,路过的学生侧目,又被反应过来的同伴贴耳说了几句话,明白过来便撒腿跑了。俩人的好友心照不宣的都没来打扰,仅在微信上联系。
裴砚淮烟一根接着一根,姜瑜没看他,站在他旁边,偶尔出声制止。
一路从学校到便利店这条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不清不明的行为,加上各自后来理智回笼意识到这件事情代表着什么,没人先开口说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薛萍,于璇是导/火/索,最后引发的一系列不公平的事情算是在俩人心里下了一个警告,不能太意气用事,也不能把底都抖出去,薛萍那边儿估计懂了点事情,今晚一回去指不定会跟金主说让低调一点,线索会慢慢断开。
在一定程度上,姜瑜也打了高层和于斯维的脸,就怕其中有一些人跟薛萍后台是熟识,万一不声不响的搞点事情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姜瑜很后悔,她想穿越到早上六点钟,她肯定直接请一天的假,不会任凭事件恶劣发展下去。
而裴砚淮则是第一次没顾虑后果,把所有的理智全抛在脑后,当着那么多高层的面直接开怼,料是一点没说出去,但跟姜瑜挂上钩的他没少说,件件钻心。
于斯维。
假斯文。
他就这一个认知。
姜瑜撑着下巴看外面的人群,瞄一眼对面马路,终于问:“你跟谁打的架?”
她心里事情太多,看他一副“你问我也不乐意说”的样子一直没问,但忍不住。
视野被对面那群人塞满。
他们没穿校服,吊儿郎当,带头的那个男生低头跟于璇一群人说话,时不时的往这里扔一眼,不像找事的样子,于璇因为她爸来,做足了乖女儿的戏码,随意说几句迈开步子离去,但那些人没动。
“没谁。”裴砚淮转着手机。
“嗯。”姜瑜自顾自问,“于璇那帮子人怎么找上你的?”
周边闲言碎语声越来越杂,她侧头,一群正指着手的小姑娘立刻放下,转回去结账,她们一旁的人也装作在挑东西的样子,没再讨论。
好奇心一压下去,喧闹就消失了。
裴砚淮顺着回:“碰到了。”
“你愿意说吗?”姜瑜接着问。
没什么好说的。
裴砚淮跟那个奶茶店里的女生过了几招,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出门碰上一群男生,步子通往新开的餐厅。他看了片刻,显然,邵旭晨他们也注意到了,一桌子人结完账从里面出来,两拨人对上,带头的男生说了点什么,邵旭晨表情平静的回话,裴砚淮插兜冷漠的看着。
半分钟左右,邵旭晨微信发过来。
———找事,关于姜瑜。
裴砚淮把奶茶寄存在店里,迈腿走过去,领头男生知道他,也听说他罩着姜瑜这事儿,但心里有火。
男生喜欢于璇。
两拨人一句废话没有,进了巷子口直接就往脸上招架。裴砚淮架打的不少,却从来没有过这么暴躁的状态,对方身手不及他,他脸上挂彩,那人是全身各个地方都有伤痕。
人数很多,裴砚淮没恋战,邵旭晨跟其他人善后,途中有个别学生抄近路路过,声都不敢吭,没拍照片没拍视频,但嘴巴到了学校就开了。
人传人,一句话能传出千百种意思。
裴砚淮拿着奶茶到办公室门口,人已经关禁闭了。
他其实没想着于斯维会让道歉,顶多是来个处分检讨,而且这事儿不严重,更多的是学生纠纷。
退一万步讲,一个校长来处理这种破事儿,还不是为了女儿。
不笑话?
“笑话。”姜瑜偏头看他,“那女生怎么回事?”
裴砚淮简单直接:“一中学生估计,各方面不太对。”
“哦。”
话落。
俩人第无数次沉默。
这家便利店不大不小,说话声和笑声都有,外面车水马龙,初雨新霁,地面上散发着潮湿的味道,空气清新,太阳已经西沉,白云分散稀松,飘得很慢。
姜瑜的心跟它们反着来。
她不可控制的想到那些刻意忘却的画面,一帧一帧以高清的方式在脑中循环播放。
她这么难以控制着,旁边他缓慢的凑近,在她耳朵边流氓的吹一口气,热气飘进去,她浑身紧绷,听见他压低的声音:“你耳朵红了。”
然后,他故意问:“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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