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段日子一直会想起裴砚淮那晚的出现。
更无法忘记上他车时的糟糕心情。
……
这份糟糕心情被她发泄在了重关车门上，力气大，连司机都从后视镜里瞄她，完了觉得不够，又转头瞅她一眼，裴砚淮则稳坐泰山的看着她，好像非常喜欢她这种暴躁的性子，甚至想听她发泄几句不爽的话，她和他对视时，从他的眸中品味出一种“你还真挺有意思”的味道。
那架势，就像尖子生碰上了复杂难解的理科题一样，带着点玩味。
车子平稳的朝前开，姜瑜刚刚被调戏的不高兴慢慢涌上来，也夹杂着因被同校学生看见而产生的不满。她握着手机坐在右侧，抿着唇，望向外面繁华的街道，而他坐在另一边，手肘抵车窗撑着脸颊，仍看她，慢悠悠问一句：“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程风昀？”
“不要。”
脱口而出之后她向他看一眼，没吭声，随后又在脑子里过他这话，奇怪，没忍住又看他一眼：“你和程风昀很熟？”
自个儿问完倒来印象了，想到昨天体育馆程风昀提起的“裴砚淮”三个大字，于是往他身上撂第三眼。
裴砚淮正笑，他真人比照片要惊艳，笑起来，眉梢眼角都亮的不可思议，有那么一刻让人怦然心动，确实应证那“稀有品种”四个字，当真和秦施杨完全不一样。姜瑜转头继续看外面风景，他不急不慢回答：“今天你来一班，我见过你，我是程风昀的朋友。”
“哦，这样。”
回完这话，脑里不可避免地回忆上午的一切，那时只顾着去收拾郑凝白，没注意一班的环境，导致她对裴砚淮这人没有大印象，只隐约知道郑凝白躲在了一男生后面，那男生从始至终没起过身，也没拉过架，那，应该是从程风昀突然过来制止并且叫她名字的缘故，才推出他俩认识的。
也不能排除郑凝白在班级里大肆宣扬，或者程风昀好奇她感情生活说漏嘴的原因。
她目光落在裴砚淮身上，一闪而过的某些画面出现。他除了中午那阵子在，下午他也在，那会儿她正和郑凝白你争我夺，讲话句句带刺，全班都因她们两人停下手头的事情听戏，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仍然稳稳的坐在位置上，眼睛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欣赏意味。
是，就是欣赏，他似乎很喜欢看这种女生撕逼的场面，安安静静的，可是他听得懂姜瑜说的每一句话，也明白郑凝白要捅破她的黑历史的双关话语，但他没想过拉架，没想过劝郑凝白停嘴，就像真的对从两人嘴里不同寻常的粗话很有兴趣，其中他只有一次移了视线。
在季子恒向姜瑜走的时候。
“我知道你，裴砚淮。”姜瑜平平无奇说，“你是郑凝白的男朋友。”
“我是她男朋友。”他慢条斯理的阐述事实，然而话中并没有那种男女朋友间的感情，仿佛只是随便讲出口的一句话，提起女友时的连表情没有变过。
郑凝白魅力不行啊。
“你看上去不是很喜欢你女朋友。”姜瑜直截了当的评判他。
“你看上去也不是很喜欢我女朋友。”
不仅没反对她的话，还将话题延伸到她这里，姜瑜秒懂他和郑凝白在一起只是玩玩，没管住嘴，再讲：“你有女朋友还让我上你车，有点渣啊。”
确实渣，尽管只和他近距离接触这么一次，就已经有了这种根深蒂固的刻板观念。它过太多帅气的男生，接收过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在看人这方面俨然练就炉火纯青的境界，如果说那些男模特是稍稍渣，那裴砚淮就是渣到极致。
他长得好，就凭借他长得好这一点，甩掉郑凝白另寻新欢可谓是轻而易举。当然，恋爱期玩暧昧也很方便。
裴砚淮这人碰不得，看见他照片那一刻是如此觉得，见到真人仍然这样想。她喜欢对她好的男生，喜欢能在她进深渊的时候不顾后果拉她一把的男生，不是季子恒那样无声的死缠烂打，不是别人假惺惺的关心，她要的是真的了解她，能够和她达成灵魂共鸣的好男生。
裴砚淮没对她这话做出回答，表情都没变化，他和那群爱搭讪女生，爱收金鱼倒进鱼塘的男生不同，更和那些要泡她的而装正经男生不同，他没有那股子渣男气，只说：“我先带你去药店买药，买完，我送你回家。”
姜瑜看他，随后再漫不经心的看向疼一天的小腿和衬衫下的手臂，没驳掉他的安排。反正家里胃药快要没了，是该去趟药店。
裴砚淮说如果她不想要回家的话，可以帮她订酒店房间。
“不用，”进药店，姜瑜熟练的抽空一排胃药和瓶装VC，声音离他远，“我想回家。”
顾宛秋没等到她回来，赶航班走人了，给她发了条威胁短信。
不过心里一点顾虑都没，甚至连回去下冷冻馄饨要不要放多点醋都想好了，她搜罗常用药时，裴砚淮早买完了一大堆跌打损伤的喷雾及必需品，正搁柜台等，转着手机，司机在车里伸头观察他俩，眼神好奇的不得了。
最后钱是他付的，因为收银员在她因微信不停炸消息进来，导致手机卡顿的时候扫了裴砚淮的码。
上了车，立马说：“多少钱？我还你。”
讲完，亮着的微信页面又进数条消息，震感嗡嗡嗡的响，她却没忙着浏览，盯着裴砚淮，而裴砚淮抬着二郎腿，向她手机斜了斜额，示意她先忙自己的。
姜瑜锁定他两秒，才先随着心点开和贺沁姿的对话框。
里面全部都是图片，发送的时间是在半小时前。
想必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发的。
指头从第一张截图慢慢往下翻，这群是一个近一百人的大群。
第一条信息的发送时间显示昨晚八点，一个名叫“花果山上”的人发来一个内部大爆料，单独的链接，贺沁姿没给她发。
但下头跟了一排的“我靠厉害啊！”，“真绝！”，“果然没猜错，她那张脸一看就像公交车”……有人不随大流，问：那我出钱能不能睡到她？我可以出双倍（斜嘴笑）。
之后，不少人冒出头加注：我也可以，我睡她一晚上，我出五万。
发：我十万。
发：我厉害点吧，我十万零一毛。
发：我二十万！
……
明白了，明白了。
姜瑜扶着额，无声的呵笑一声。
这个讨论点过去，一个名叫“听风化雨”的人在八点半发送一张她早年的几张图片，隔着屏幕立马想起来这是初三，图中，对她最关照的摄影师揽着她的肩，前后左右的偷拍都有，原本只是单纯的和她说话，却因角度问题，看起来亲密非常，从斜方拍摄的那张，他们看起来就像在做些恋人间的事情。
那摄影师是女人，只不过打扮过分中性而已。
姜瑜那会儿刚接触杂志拍摄，这张脸是漂亮，冷气却足，导致没人敢和她搭话，就摄影师敢，拉着她讲了很多注意事项，对她关照有加。
而发送人分析：我之前和姜瑜一个学校，和她就隔了一个班，我上次无意中路过那个杂志社看见的，她初中名声就难听，这些图片当时我们整个年纪都看过，那男的后来对她摸来摸去的，后来抱了她好久！我看了全程！很劲爆！肯定被潜了！
接着：所以不要被她脸给骗了，她这种货色就是公交车，我之前和她搭话她爱理不理，傲的不得了，谁知道在床上什么样子。
一个叫“白乌云”的人跟：说了她不是个好东西，她上小学的时候别的班男生不是喜欢她吗，她来者不拒，给点甜头就愿意放下身段，真的属于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二句：跟她妈一个样。
最后一句看完，气差点顺不过来，手攥紧手机边缘，后颈僵硬。
郑凝白。
绝对是郑凝白。
她的微信名称一直没换过，她用这个名称用了好多年，姜瑜记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