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国先锋一路追杀不休, 我大哥唯恐弟兄们尽皆命丧于此,无人能回雍阳通风报信,便将弟兄们分作两路。让人少的一路另寻他途回雍阳,他则带着我等逃进这定威山中来,为他们引开追兵。”秦二哥说至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 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地道,“哪知此山已为匪患所据!这威虎寨众匪之中,又有那二当家冯泽诡计多端, 竟是使计将我们擒杀至此!”
“我等被擒下之后, 这威虎寨大当家见我等为溃败之军,身上皆无银财,便欲将我等杀之而后快,却被那冯泽拦下。后那冯泽抓了大哥用刑,想让大哥说出他雍阳城守军布防。那时我等才知原来这冯泽,与孙少怀麾下一员将领乃是结义兄弟,此番他不欲让那威虎寨大当家杀我等,是想拿我等与雍阳城的布防详情做投名状,投于那贼子孙少怀麾下!”
听秦二哥说到此处, 许元倏地明白过来, 为何原主那世,孙少怀手下那员将领, 会在路边救下冯泽这么一个断腿、又被火神毁去半边容貌之人。
原来此二人一早便是结义兄弟, 那就难怪那将领会对冯泽言听计从, 甚至是将他举荐于孙少怀。
思及此处,许元突地想到一件事——若是冯泽想拿这队雍阳溃军作为投名状,投靠孙少怀,那定然要与他那结义兄弟联系才是。
上一世威虎寨被雁云寨灭绝,唯他逃出生天得遇那将领,便是在此段时间中所发生之事。如此一来,孙少怀手下的那员将领,此时岂不是已在赶往定威山的途中?
许元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江大当家等人,又很快地移了开去,一个计划倏地油然而生。她在心中不断地飞快推算计划的可行性,面上却仍是一派聚精会神,去听秦二哥的叙述。
她需要得到更多信息,来使自己推算出来的结果更加准确。
此时那秦二哥又道:“大哥自是不肯答应。那冯贼便拿了林副将与薛副将,于这校场之上,生生千刀万剐,做了那所谓的篾片烤肉,给这威虎寨众匪下酒!”
“那日我等皆被绑缚在这校场之上,听着林、薛两位哥哥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见着他们的鲜血染红这个校场……他们、他们将林薛两位哥哥生生剐得只余骨头,那冯贼见大哥仍不肯松口,便又令那叫做‘解六’之人,将大哥双腿的肉也剐了下来……”
秦二哥的声音又渐渐哽咽起来,他低头抹了把泪,道:“我等行伍之人,拼了性命只为保家卫国。若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那才叫‘死得其所’。可如今我等弟兄还尚未立寸功、尚未保寸土,便已、便已……”
他再也说不下去,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这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却哭得宛若孩童一般涕泗滂沱,在场众人也皆尽是眼眶泛红、睚眦欲裂,恨不能将这威虎寨举寨上下碎尸万段。
许元见他这般情状,心中也有几分郁然。她身旁的江大当家脸色虽是未见变化,然而声音却是早已冷若冰霜,道:“辽城之败,并非你等之过,你等无须为此不安。”
他说完,又唤了那头目一声,道:“威虎寨上下皆非善人,不必再留。吩咐下去,叫这些人为他们犯下的恶事血债血偿。”
得他一句令下,原就已是愤怒不已的雁云寨众人顿时皆是大声高喝,提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兵刃,便准备开始将这威虎寨中人剿灭一空。
“诸位且慢。”
正在这时,许元却突然慢悠悠地出声。因着方才她肯出手救下雍阳溃军众人,雁云寨众对她万般感激。
此时见她一声叫停,正待磨刀霍霍的雁云寨众人闻言,皆是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向她望来。
“小兄弟有何吩咐?”江大当家也不知许元突然叫停是为何事,便微侧过头,看向她问道。
“我上山前曾擒过此山寨一个喽啰,其与我言及此寨中设有密道。还望诸位下手之时多加仔细,莫要留下后患。”许元含笑说道。
她相信雁云寨的人懂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只是原主那一世,冯泽一个断腿之人都能逃出生天,应是雁云寨之人没有仔细探查过那些尸体,才得以有此漏网之鱼。
许元出言提醒,只为不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却不曾想因着她这句话,倒给雁云寨中人下手越发用心。
因着担心果真有没被一刀结果的情况,便出现了一个雁云寨众,对个威虎寨匪寇一刀下去,转身去收拾其他匪寇。这时又走过来一个雁云寨众,再给刚刚那匪寇补上一刀,转身离去。接着再来一人,再补一刀……
如此反复下去,这威虎寨众匪当真是死得不能再死。
众人皆去“忙活”,秦二哥此时才看到江大当家身旁的许元,这才发觉刚刚竟有陌生人在侧。
思及自己方才言语,秦二哥不由有些心下不安,生恐自己一时急愤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连忙向江大当家问道:“大当家的,这位是?”
“这位小兄弟是我雁云寨的大恩人。眼下这整个威虎寨的匪众,便是被他以毒放倒,那冯泽更是为他所手刃。秦大哥亦是赖他施以援手,才无性命之忧。”江大当家听他提问,已是知他心中所忧,当下如是答道。
他表面上只是将许元做下之事,对秦二哥做了说明,实则话中有话,对秦二哥加以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