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 胡髭大汉等一行人恰好行至一处荒郊野岭。因着队伍中有墨兰与月蓝公主两个伤员,一行人也不好再赶夜路,于是便寻了一处已遭废弃的破旧山神庙安顿下来。
月蓝公主此时尚在昏迷中,队伍之中又尽皆是男子,因着男女之防,都不好去搬动她。墨兰虽因习武, 力气要比普通女子大,却又身受重伤,无法妄动气力。
是以队伍中那些大汉一通商量之后, 干脆就将月蓝公主连人带板车给搬进了破庙中去。
待将二女安置妥当之后, 众大汉才如同平时一般,各自忙活开去,只留二人整理庙中狼籍,又让墨兰守于月蓝公主身旁照应。
未过多久,月蓝公主终于慢慢恢复了意识。
她初初转醒,神智尚未恢复清明,混沌之间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酸痛,于她四肢百骸中翻涌,疼得她不由自主地低吟出声。
墨兰便就在她身侧, 她所发之声音虽是微弱, 墨兰却即刻便有所察觉,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惊喜地唤道:“姑娘, 您终于醒了!”
月蓝公主昏迷了一天一夜, 此时虽已悠悠转醒,整个人却仍处于迷迷瞪瞪之中。听见墨兰如此称呼自己,她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出口询问,却倏地感觉到墨兰握着自己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
她昨天被那大汉自马上掷下,身上磕伤撞伤无数。此时被墨兰这般用力一握,剧烈的痛感直冲灵台,疼得她几乎便想使力将墨兰甩开。
但许是因着疼痛的刺激,她随即又清醒了过来,心道墨兰绝不敢无故做这般以下犯上之举,此举定是要提醒她注意什么。
是以月蓝公主定了定心神,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甫一睁眼,入目的便是墨兰面如金纸的脸色,又见她气息不稳、呼吸浑浊,似是内伤不轻的模样,当下不由大吃一惊,急声问道:“墨兰,你怎会如此?”
话一出口,她之前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她已然明白,墨兰如此景况,定是那时为了拦着那大汉将她带走,被那大汉踢了一脚所至。
思及此处,月蓝公主粉嫩绝色的脸庞,便就带上了几分歉容,杏眸含泪道:“那时多谢你了。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会受得如此重伤……”
墨兰闻言亦是眸中含泪,轻声说道:“保护姑娘本就是属、奴婢的职责,为了姑娘奴婢死亦甘愿。姑娘切莫言谢,否则真真是折煞奴婢了。”
二人言语间,又回想起当时情景,主仆二人不由相顾而潸然泪下,就此诉了一番衷肠。
这时便就听见一男子扯着嗓子叫道:“墨姑娘,可是你家姑娘醒了?”
月蓝公主毫无防备之下,乍闻陌生男声,心中蓦然一惊,却旋即便感觉到墨兰又握了握她的手,似是在暗示她不必担心。她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忍着动一下便牵动全身的痛楚,慢慢转头循声望去。
远远地,便见一面容俊朗的年轻大汉,正朝她们这边探头探脑,但却丝毫没有要靠近过来的意思。
月蓝公主见此情景,不由望向墨兰,目露询问之色。墨兰朝她使了个眼色,便就松开她的手,起身朝着那年轻大汉方向而去。
她目送着墨兰行至那年轻大汉身边,与他细声交谈。她瞧得仔细,那面容俊朗的年轻大汉应是对墨兰有几分好感,在与墨兰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腼腆小意。
两人在那厢谈了须臾,墨兰便捧着个水囊又返回月蓝公主身旁,一面给她喂水,一面在她耳畔轻声叙说在她昏迷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情况。
许是因着被她二人拖延了行程之故,这队伍中人对墨兰的态度皆是十分冷淡。只有那个当时为她说话,求那胡髭大汉帮她们的年轻大汉——便就是方才与墨兰交谈之人,方对墨兰较为和颜悦色,且一路上对她们皆是照顾有加。
此人于这队人之中最为年轻,方及弱冠,性情虽很爽朗,却是个话唠,且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有时说到兴头,便总会不小心透露些信息来。
因着他话太多,队伍中的其他人都不耐烦与他说话。他又是个闲不住嘴的,便就时常跑去与墨兰唠嗑,而后又总会被他那些同伴拎回去,挨得一番训斥。
可他挨不到半晌,便又会耐不住寂寞来找墨兰。
墨兰早觉得这队人来历不凡,又见此情状,心中不由暗自猜测,这年轻大汉的身份于这队人之中应是不低,或是其背后有甚么背景,叫他那些同伴不好过于苛责于他。
她有心试探这队人底细,如此一来,便就好生逢迎于那年轻大汉。于是今日赶路的时间中,那年轻大汉朝她凑来的情况便就反复不断,直叫他那些同伴烦不胜烦。
墨兰却是心中暗喜,因着这短短的一日时间里,她便就从这年轻大汉的口中掏出了不少关于这队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