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城里有没有冶铁场所,现在的杨振并不知情,毕竟他穿越过来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又只在宁远城停留了没几天,当下遇到不懂的问题,只得去问王守堂。
好在王守堂是宁远王记铁匠铺的资深老铁匠了,对这些情况甚是熟悉,当下如数家珍一般地说道:
“宁远王家的铁料,前些年十成十都是来自关内北直,这几年关内北直的铁冶被鞑子毁了一次又一次,铁料来源也是时有时无,供应不足!
“所以,眼下宁远的铁料,约有三成是来自王家自行冶炼,剩下的七成,则仍旧来自关内,这七成之中多半来自永平府,少半来自蓟州镇!
“听说过了山东再往南,还有上好的铁冶,上好的铁料,只是太远了!兵荒马乱的,就是宁远王家、祖家也拿不到了!”
说到这里,王守堂自顾自地苦笑着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抬头见杨振等人都在看着他,于是接着说道:
“现如今,山海关外的铁料来路,十有八九都掌握在宁远王家的手上,王家是祖大帅的姻亲之家,这回老朽离开了王家,我们要想在山海关外弄到铁料,恐怕就难上加难了!所以这个制铁所——”
王守堂说到这里,再次苦笑着停了下来,看着杨振,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了。
杨振听到这里,自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之前他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些细节问题,只知道他将来要长期坚守松山,就必须有一批能干的铁匠,所以他就要把王氏父子他们几个都留下来。
现在看来,王守堂想得很深很远,因为一个铁匠没有了稳定铁料来源,就相当于丢掉了自己的营生和饭碗,守着一个没有铁料来源的松山城,别说给他一个制铁所了,就是给他十个八个制铁所,他也只能干瞪眼啊!
王守堂不说话了,杨振也是沉默不语,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被谁施了魔法一般,都定住了。
良久之后,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郭小武突然说道:“大人!我之前听说,李都司手下掷弹兵队用的那种铁皮木柄手榴弹,都是用佛郎机的铁弹打制的,是这样吗?!”
正在思考对策的杨振,转头看了瞬间变得有些兴奋的郭小武一眼,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在我面前还绕什么弯子!等等——你是说——”
看着兴奋的郭小武,杨振的脑海里一阵电光火石闪过,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指着郭小武,激动地对他说道:“你是说——弹丸!铁弹丸!你脑子果然好用!”
说到这里,杨振也不管别人惊诧莫名的反应,直接对着眼前的严省三兴奋地说道:“省三!快去前院,快把金国凤副总兵家的大公子金士俊给我请来!我有要事问他!”
严省三看杨振这么激动这么兴奋这么着急,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跑着往前院去请金士俊去了。
金士俊被金国凤留在先遣营的城隍庙营地,主要是让他充当两军之间的联络官,先遣营的主将是杨振,杨振在营里,金士俊基本上也就守在营里前院当值。
杨振派了严省三出去才片刻功夫,就听见二进院里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严省三在前,金士俊在后,就进了后院。
“士俊兄弟!赶快过来!赶快过来!杨某有些话,已经等不及要问你了!”
金士俊刚进院,杨振就一改以往的沉稳模样,大笑着冲他嚷嚷了起来。
金士俊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生得高大挺拔,相貌与其父金国凤神似,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炯炯有神,只是面庞略显黝黑,却更显得英武逼人。
金士俊见了杨振,刚要行礼,却被杨振一把拉住,不让他行礼,杨振说:“不用多礼了!汝父是汝父,你是你,我与你单独兄弟论交!”
金士俊见杨振如此,只得笑着连说:“不敢当!不敢当!不知道杨将军有何事情垂问?”
“我且问你!此番松山城被鞑子大军包围,前前后后被围了多少天?鞑子大军炮击松山城一共又是多少天?城外的鞑子重炮一共有多少门,前前后后一共打了多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