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杨振在张臣、林庆业、安应昌等人的陪同下,登岛巡视了东江岛上的情形。
金海东路安置在岛上的移民屯户,全部都已经撤离了。
岛上的各处屯田,也已经按照杨振早前的命令,提早一步收获隐蔽了。
杨振登岛前最担心的情况,即采挖后的番薯田**薯藤随处乱丢的景象,也完全不存在。
虽然前不久才采挖过的番薯田里,有明显的垦荒耕种的痕迹,但总算不至于会被有心的朝奸或者前来巡视的满鞑子抓了现行。
上岛巡视了一圈之后,杨振放下心来,当夜回到龟船污秽的舱底,竟然一觉睡到天亮,睡得颇为香甜。
次日清晨,东江岛一带大雾弥漫,林庆业派了亲信行人,手持李朝议政府调兵文书和三道水军统御使旗牌,登岸往朝人义州府方向报备去了。
及至中午,林庆业派出去的亲信行人原班人马回到了驻泊在东江岛海港内的船队当中,给林庆业带回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清使来了!
原来林庆业派出去的行人,手持李朝议政府调兵文书和三道水军统御使旗牌登岸北行没多远,就被沿海巡哨的满鞑和朝奸捕获。
一番审讯之后,沿海巡哨的满鞑与朝奸队伍,便将他们押解送交给了过江验看朝人水军兵船情况的敬谨贝勒尼堪那里。
其实,尼堪一早就过江了,只是到了九月中旬,清晨的鸭绿江两岸雾气浓重,特别是这一日,甚至到了旷野之上难辨方向的程度。
而通往朝人铁山郡方向的道路,又因为靠近鸭绿江江口和海岸线的缘故,人烟稀少,道路无人维护,十分不良于行,尼堪一行人马行进的速度始终快不起来。
一直等到尼堪的前哨带路小队,意外截获了林庆业派出去联络朝人义州府尹的行人,他们往前奔行的速度才快了起来。
就这样,等到尼堪、韩润、郑命寿等人带着护卫抵达海岸,然后换乘朝人兵船登上东江岛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此时已经起了海风,雾气正在渐渐散去,露出头的太阳,如同一个咸蛋黄,朦朦胧胧地挂在天上。
林庆业领着安应昌以及左右水营的水军别将,远看到清使乘船靠岸的时候,就已经齐刷刷地跪在码头上迎候着了。
此时,杨振充任桨手的那艘龟船旗舰,就静静地停泊在码头的旁边。
透过龟船底舱摇橹划桨的窗洞,杨振与张臣、麻克清等人密切关注着那里的一举一动。
杨振可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被人稀里糊涂地给卖了。
虽然他本人知道林庆业的生平事迹,也坚信林庆业不会出卖他,可是彼一时此一时,人心隔肚皮,他不能不有所防备。
此时的,他手里握着上了弹药的短管火铳,而张臣、麻克清则早已备好了飞将军和火镰火石,全神贯注地盯着船舱窗洞外的码头。
“呵呵,果然是林兵使来了。哦,对了,呵呵,不能再称大人作林兵使了,现在叫什么来着,林统御?林将军?”
满鞑子的敬谨贝勒尼堪乘船登上东江岛码头之后,本人尚未出声,可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一个朝奸,却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林庆业身边,先是围着他转了两圈,然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再然后,那人也不等林庆业有所回应,转身一眼看到了安应昌,随即哈哈一笑,指着安应昌说道:
“啊呀呀,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不是当年海州兵马节制使安兵使么?哦,对了,当年在我大清兵威之下,安兵使麾下闻风而逃一败涂地,早就不是什么兵马节制了。
“对,对,对,后来当了个御营厅千总对吧?呵呵,现在呢,现在是什么?不会是林统御手下一个小小的别将吧,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个走在前面的朝奸,显然是认得林庆业与安应昌二人的,但其见了两人的面儿,竟当众羞辱了起来,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见此人如此无礼,林庆业只是跪在地上垂首不语面无表情,而安应昌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怒容,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原来是郑命寿——郑通事,通事大人原本也是朝人出身,今日既在他乡相遇故人,又何故对故人如此刻薄?”
安应昌似乎知道杨振就躲在码头边上的龟船船舱里,仿佛是为了让杨振听见他们的对话似的,故意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而杨振也果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即知道这个走在前头的人物,竟然就是史上有名的朝奸郑命寿,心里顿时就有些紧张了。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在螨清与朝人的关系上,这句话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充当难缠小鬼的人物,恰恰就是那批投清的朝奸。
“呵呵,谁跟你们是故人?!我郑命寿早已是大清内国史院堂堂副理事官,早落籍满洲正红旗下了!故人?你们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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