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窗外静得只剩泉水流在池里的哗啦声。
还有洋房里,于丞松开衣领试图苟得一缕喘息,却因凉气倒灌喉咙,颤抖出的低泣声……
直到眼角的泪水褪干成泪渍,直到伸直的右腿重新弯曲……
于丞缓缓低下头,紧紧抱住膝盖,蜷缩着躲进墙角的黑暗中。
他看着地上那一方圆拱形光影愣愣发呆……往事痛击后,这是房里唯一存有热度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光亮在黑暗中骤然刺眼,于丞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缓缓拿起手机。
“丞哥哥,你在哪儿……Uncle南不见了!”
于丞没有回答路杰西的话就挂了电话。
他一手撑着地面咬牙站起来,深呼吸一口后,收起痛入骨髓的表情,拖着无力疲乏的躯体,一步一步走出黑暗。
此时的夜已深,庭院里的宾客也散得差不多。于丞刚准备离开就撞见顾轩和明熙,两人正扶着喝醉的明淮从餐厅里晃荡出来。
“丞子。”顾轩叫停于丞,问:“你.....怎么了,看你状态不好,我开车送你吧!”
“对啊崽崽,让顾轩送你吧。”明熙附和道。
于丞愣了愣,微笑摇头,低声对两人道了句“谢谢”,便转身快步朝庭院外走去。
他从两人的眼神里读出了担心和焦急,或许还有一丝同情。那些和南庭的过往,顾轩是从头到尾的知情者,而自己失忆后对他们说我喜欢的人是南庭,这般讽刺来得猝不及防,于丞只想躲。
***
洋房外的停车场,路杰西在车前焦急地来回踱步。他见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于丞,急忙小跑着迎上前。
“丞哥哥,Uncle南不见了!”路杰西重复了一遍电话里说的。
于丞掀起眼皮扫了周围一圈,淡淡说道:“南家的车全部撤了,说明他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
路杰西奇怪地“啊”了一声,追上于丞问:“不是,我是说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于丞理也不理他,自顾拉开车门便钻进车后座。
“丞哥哥!”路杰西喊了一声,跟着上了主驾,侧过身子看向后排的于丞,抱怨道:“这里偏远又荒凉,万一你男朋友被野兽叼了去,你可是要守寡的!”
“......路杰西,你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这是于丞第一次沉着脸色对路杰西严词以对。
但说完于丞便后悔了,随即补充了一句:“开车吧,他死不了。”
傻眼的路杰西僵了一下,即便觉得于丞不对劲,但也不敢再多问,只好一言不发地驾车朝山下驶去。
寂静的车内让于丞感到压抑,他打开车窗透气。直到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车子也随之停了下来。
路杰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麻利地解开安全带,急道:“丞哥哥等我会儿,我肚子疼。”
不等于丞回复,路杰西速度打开车门下车。
十分钟过去了,于丞见路杰西还没回来,心里隐隐担心,只好下车去寻。但望了一圈也没见到路杰西的影子。
他又往黑漆漆的海滩上走了一段,除了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拍打,四下没有一点动静。
正当于丞准备转身回路边时,海面上空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嗡鸣声。
霎时,由无数架无人机组成的“崽崽嫁给我”五个光耀夺目的大字照亮了整个海岸线。
于丞立在原地,茫然地望着天空,下一秒,一件带有温度的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
他下意识回头,见到的是一张醉红了脸还带着微笑的南庭,低语对他说:“抱歉,我让Jessy骗了你,只为想给你个惊喜。”
“骗”这个字如当头一棒打醒了茫然中的于丞,他一把掀开肩上的外套,双眸直视南庭:“惊喜?南总自以为的惊喜可真多,而且个个都暗藏杀机,杀人都不见一滴血。”
南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依旧低哑道:“我知道你在为今天生日宴的事生气,对不起,宝宝别生气了......”
“你是不是觉得说了对不起就可以抹掉一切你做过的混蛋事!”于丞用尽力气大声打断对方。
声嘶力竭后,他颤着嗓子深呼吸,又沉着嗓子咬牙质问道:“是不是说了对不起,你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说了对不起,你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说了对不起,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招惹别人!对不起三个字做错了什么,要替你背这样的黑锅!”
南庭心下一沉,一把抓住于丞双肩,急着解释道:“好好好,我混蛋,是我主动招惹明淮,毁了人家的生日宴,但我之所以要抢那瓶香氛是因为你说过,于丞此生只为南庭调香,你忘记了没关系,但我不能忘记,我得记着,记一辈子。”
“你说得对,是我忘了。”于丞垂着的双手不住颤抖,渐红的眼眶透出冰冷的眸光,“我不但忘了我说过的话,我还忘了你——!南总——!曾对我的——!抛弃......”
抛弃二字让南庭浑身一颤,于丞的每一个咬字都让他剜心般疼痛。
“崽崽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相信钱得易的话,他说的只是谣传,不是真的,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你!”
赌咒发誓的解释苍白得如一张白纸,于丞不由得发出自嘲般的冷笑。
“我不信钱得易的话,难道信你吗?你又用什么来解释你口中说的谣传!”
“我不解释,我用行动证明......我可以证明!”
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心虚,南庭说话的语速明显慌乱。
他忙不迭地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举起戒指,急道:“嫁给我,我用一场空前绝响的婚礼证明给他们看,南庭从来没有抛弃过于丞,给我一个向所有人宣布我爱你的机会,好吗?”
熟悉的求婚戏码再次上演。
于丞清晰的记得那是南庭回来的第二天,在结婚登记处,他让南庭双膝跪地,南庭那忏悔的眼神和着地的双腿,让他坚硬的心就这样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