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乘风、庄乘风……
那日我被紫苏拉扯衣襟,他告诉我药林中进来了一人,我看他筋肉挑断,小腿畸形,伤痕满身,以铁覆面,一路爬过来,一路血迹斑斑,心生好奇,拦下狼群,收起毒虫,任他深入。
见他一身狼狈姿态,不掩其铮铮傲骨,便把人捡回了药庄。
庄乘风昏迷了三个多月方才转醒,几度徘徊于生死之间,在他身上的种种刻痕伤疤,更是花费了数月才去除,那是混合着晦暗的扭曲爱意。
我见惯了师父与师爹之间的恩爱,无法想象还有此种说法,用对待仇人的方式表达心中的爱意。自此之后,孟溪此人便被烙在庄乘风身侧,成为我想起庄乘风曾受过的伤时,最深的疤。
白袍人?
应当是孟溪才是。
一个人的样貌体型可以伪装,可是神态与习惯又怎么改变。
庄乘风也看见了那个人的脸,却没有丝毫波澜,孟溪对庄乘风似乎有种天然的感应,他此次前来,未必不是想来试探。
可惜,他注定失望了。
相比起庄乘风,恐怕还是我的反应更大一些。
“我这护卫培养起来花费了多少功夫,哪里是一个男宠可比的,若要在你手上出什么问题,爷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一块玉佩?”
我作出不耐的样子挥手,动作与赶苍蝇别无二致。孟溪毕竟是心高气傲的盟主,在庄乘风身上看不到想看到的反应,又被我如此折辱,理应怒气冲冲地离去,却不料他言语之间未见丝毫怒意,反而更为温和,拿出更多条件。
我此时怒意正在心头翻涌,没心情和他讨价换件,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正在我压制不住的时候,先前将月棋卖身契拿给我的管事一路小跑着过来,赔笑道:“爷,小玉儿出来了,之前粉娘说您感兴趣来着,我来告诉您一声。”
好。
我丢给他一锭银裸子,没什么诚意地冲孟溪拱了拱手。
“失陪了。”
庄乘风架着月棋,北辰扛着伊风,我带着他们往喧哗处走,还能感受到背后有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们。
‘庄乘风。’
‘庄主?’
回的倒是利索,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方才那个人是孟溪。’
‘……嗯。’
听起来怎么有点迟疑?
‘你对他还有旧情?’
庄乘风没有回答。
我积攒了一晚上的火气压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庄乘风,你顾念什么?他找的那人眉眼与你相似,这是在折辱谁?你还不清楚吗?之前你忍了那么久的疼,现在见他一面就要放弃?’
我本不喜言语,之前未觉有甚不便,此时连骂都不知道该骂什么,才暗恨自己嘴拙。
我咬牙往前走,只将自己气得语不成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
‘庄主,我没有念旧情……’
直到这时庄乘风的声音才穿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吓到,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庄主这么说……’
我这时才冷静下来,回想方才的对话,我简直是无理取闹到了极点。庄乘风自始至终对孟溪都是凌然的杀意,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