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林,大名庄成林。
我是庄家嫡系的小少爷,上面有一个大哥,名叫庄乘风。
我庄家族人众多,朝廷任官者有之,武林客有之,从商者有之。父亲是一代巨贾,手下门客不计其数,母亲是江湖上有名的鸳鸯剑客,一双鸳鸯剑一长一短,短可刺人体大穴一百零八,长可劈敌人首级。
父亲温和慈爱,母亲豪迈爽利,大哥自小便显出了温和又爽朗的性子,根骨绝佳又聪明好学,在父母照看不到的时候,一直都是大哥照看我,甚至因为我小时候挑食学会了做饭,那时大哥也不过是□□岁的孩子。我的表兄弟姐妹之间亦有竞争,却皆处之和善,领域不同者相互助力,庄家兄弟姐妹其乐融融,家族蒸蒸日上。
我左边脸颊靠近眼角的地方,有小指大小的红色胎记,形状很独特,大哥说像一朵小花。
那时我最大的烦恼,就是又要被追着喂不喜欢的胡萝卜和青菜,最大的欢喜,就是哥哥出门练武回来,给我带的糖人和各种各样的肉点心。
直到五岁,年夜团圆,庄家弟子都来老宅聚首,一阵惨叫声却划破夜空,厮杀声吼叫声混成一片,头顶的房梁被烧得劈啪作响,娘能拿起长剑的手酸软无力,昏昏沉沉的意识烈火也难以将其完全清醒。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在睡梦中就魂归西天,清醒的人更加绝望,只能眼看着刀锋逼迫,却使不出浑身武功。
我慌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拖不动跌倒在地的娘亲,也不知爹爹去了哪里,这时候大哥却穿过火海冲了进来,我晚上耍性子没有吃饭,大哥也没吃多少,我知道大哥晚上定然回来找我,大哥怀里的油纸包露出一角,那是烟熏的鹅腿。
大哥将我背在背上往外冲,我扭着身子哭着去喊娘,可是只看见了一片火光,逃过爹娘的卧房,才发现早已倒塌,露在外面被烧成焦炭的,似乎是一截手的形状。
我最喜欢吃烤肉了,烈火舔舐肉块,油脂融化滴落在火苗上,呲呲作响,娘做不来这些精细的事情,爹就一片片片了,裹好春饼递给娘,语气温柔,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他们两人这时候就会顾不上我和大哥,任我馋得吞口水也视而不见,最后试探着去碰架子上的烤肉,被大哥一把抓住手腕。
【乖,给你卷好了,那个烫手。】
我被大哥背在背上,周围都是火光,这是哪里来的烤肉味道。我看见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表哥,被火燎过的地方带着奇异的绯红。
燃烧的房顶落下星星,桌椅板凳变得焦黑,干花燃成一抹灰烬。前面的尸体是大表哥还是堂兄?他的脸我已经看不分明,所有人的脸分明都是相同的样子。
什么都在燃烧。
我听见头顶的房梁被烧得劈啪作响。
仰起头,有越来越多的火光坠落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那时只有五岁,挑食又瘦弱的我,是怎样将大哥推了出去,只记得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天地缓缓归于黑暗。
“一一,这里有一个小孩。”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不说话?一一,你看他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面前的两个人是谁?我是谁?
“一一,你想养这个小孩?”
“嗯。”
“他应该是……算了,给小家伙起个名字吧。”
“就叫药石如何?要不要拜我为师?”
我叫药石吗?
……
我是药石,自五岁起被师父带回了药庄,跟随师父学习医理,脸上有一块红色的疤,绵延的疤痕凹凸不平,从太阳穴到脸颊。
我的身体娇气又挑食,师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的身体调理地不会常常害病,却又发现我有了个挑食的毛病,师爹常常取笑我,说我是个兔子精。
***
“大哥,我是小林。”
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我看向大哥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晕,好像喜悦与绝望都达到极致,于是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