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庄乘风还是出去找了宁不顾,然而皇宫极大,宁不顾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玉相逢说他在宫中有内应,可以伪装成小太监,我想了想,干脆留他在院落中住下,不如伪装成我的药童。他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事情,放在眼下总比不知道去做什么好。
况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能发现玉相逢不会对药庄作出什么有害的事情。
我第二日便带着玉相逢去见了皇上,皇上昨夜怕是一夜没睡好,眼底青黑,竟然还能提起精神来问我,我身边的人手够不够用,需不需要他从御医院中调几个学徒来。
我看着皇上,想起昨夜看着的玉相逢递给我的资料,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叹。
“圣上安心,这春雨的毒性一剂最多保持十天,在十天之后,必定找出真凶。”
皇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宫就是一座囚笼,踩高捧低乃常事。
更何况,上官鹿几乎是被打入了死地,再不能翻身。
身处淤泥之中的人,总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奋力向上爬,要么把向上爬的人拉下水。
其中,欺辱跌下云端的人,似乎是至高无上的乐趣。
无论是受到自家主子的指使,还是被心中的恶念驱使,皇上与上官鹿在形同冷宫的青苑阁绝不好受。
冬日被克扣的木炭,填充着碎布的棉被,夏日放在院落正中的火炉,进出消耗的银两,放了几夜的饭菜。
上官鹿起先是不信自己的父亲会做这种事情,在雨夜中跪了半宿,额头上一片殷红。
后来是不信皇上如此绝情,就连自己的儿子高烧不退,都请不来御医。
最后是心如死灰心灰意冷,她为了墨啸云请御医,甘愿受新的宠妃折辱,双腮被打得高高肿起,终于将墨啸云从鬼门关上拖了回来。
就在这种环境中,上官鹿如凤凰浴火,挽起被扯散的头发,擦净脸上的灰尘,一心一意地教导墨啸云,将他从一个废皇子,一步步领到了皇帝的位置。
说是真心呵护也好,说是将希望寄托到了墨啸云身上也好。
那些年的相依为命与遮风挡雨,总不是假的。
要让一个崇拜着、依赖着母亲的孩子,相信对自己下毒手的是他的母亲,未免也太残忍了。
墨啸云是个好皇帝,他在那种环境中也没有养成怨天尤人、或是厌世嫉俗的性子,这难得可贵的品质,不知道是太后为他遮挡了多久的风雨。
……
“太后啊?”苏晴得知我的来意有些惊讶,不过也在尽力地回忆。
“太后娘娘很有气质,是那种……”苏晴歪着脑袋想了想,“太后娘娘很美,但是看见她的第一眼,却不会去注意她的容貌。”
“相处的话,其实我也没见过几次太后娘娘,娘娘说她喜欢清静,免了我们的见拜,不过我每个月都会去几次,倒是觉得娘娘是个很温柔的人。”
说到这里,苏晴的面露迟疑,“就是、有点奇怪,她常常问我与圣上相处的细节,例如游玩、吃食,皇上喜欢吃凉的东西也是娘娘告诉我的,但是她又说,若圣上与我一起吃饭,记得看着他些,吃凉的容易胃痛,让他别太贪食。”
“娘娘对我真的很好,之前我与圣上闹脾气,第二日太后娘娘就将我与圣上叫了过去,为我们两个说合。”苏晴笑着摇头,“我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和圣上约定,吵架不隔夜,不许惊动娘娘。”
这样看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媳与婆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若是我没有看见花园中的那一幕,大概会真的这样以为。
太后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皇上毕竟有一个后宫,现在后宫无皇后,太后处理后宫事务,或许她的目标,只是让后宫能够和平共处,而不只是偏心于谁。
或许从那宫妃的角度看来,太后更偏心她才是,为她与皇帝创造机会,只是她自己不争气,没有抓住而已。
“冒昧问一句,皇上平时都在这歇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