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庄乘风走过去,只见爹娘的坟前有一个坐着的人。
他衣衫褴褛,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因为许久不曾打理,胡子与头发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挡住了面容。此人身形瘦弱,衣衫宽大,看不出体型,形貌与街上的老乞丐别无二致。
他坐在爹娘的坟前,身前有三只酒杯,他一次又一次地端起酒杯,絮絮叨叨地像是在说着话。
然而凑近了一听,却尽是些无意义的呓语,仔细看去,那杯中分明无半点酒液。
这似乎是个疯傻之人。
我们走过来他也不看,他所有的精力似乎都在面前的墓碑上面。
庄乘风俯身看去,低声问道:“老人家,您怎么会过来祭拜?”
我本以为他不会应答,却见他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庄乘风,又呵呵呵地笑起来,“好啊、好啊……”
“老人家,什么好?”
疯老头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庄乘风,“九死一生,一线生机,哎呦,一线生机,一线生机。”
这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其话却似有深意,看着不像是先天痴傻,倒像是伤到了脑袋。
我看了看他,转头对庄乘风道:“我给他把把脉,空青你按住他。”
庄乘风点点头,温声道:“老人家,你不要怕,我们庄主是位大夫,他为你把把脉。”
庄乘风声音温和,那一直以来都优哉游哉的疯老人却猛地跳了起来,将三只酒杯往怀里收。
“大夫!大夫!”
庄乘风被惊了一惊,连忙去制住疯老头,却不料疯老头一掌拍出,其中竟然带了些许内力。
这人竟然是会武的。
事有变故,庄乘风也运起内力再抓向疯老人的手臂,疯老人反手一挡,一个滑步,便从庄乘风的手下绕开,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有来有往地开始过招。
我越看越是心惊,庄乘风的内力乃是我一手培养出,他的武功深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毫不客气地说,莫说与之平辈的人,就连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与庄乘风比试也未必能在他手下讨得了好处。
这人竟然能与庄乘风打的不相上下,甚至游刃有余?
疯老人一面与庄乘风过招,一面用如同孩童似的轻快语调,唱出一首似儿歌似的歌来。
“一三零,一二九,此种奇事不曾有,灼灼烈日天明落,阴兵借道听木朽。”
“二十九,一十一,雾里看花不清晰,仁善之人恶鬼面,心中惶惶婴孩啼,安慰心中怯怯事,抱得黄口归故里。”
我忽的心中一跳,一声“拦住”还未出口,疯老人一改之前切磋似的温吞,攻击变得如同疾风暴雨一般。
“可恨!可恨!!可恨!!!”
我只来得及投出数枚银针,便见他内力一震,震开庄乘风右手擒拿,扫散数枚银针,径直而去。
竟是丝毫拦他不得。
庄乘风额上一层薄汗,面色肃然,“林林,方才他唱的歌,你可听见了?”
“有毒,”我拦住庄乘风捡银针的动作,一边捡银针一边道:“他唱的儿歌,似乎与我庄家之事有关。”
一场酣战,我这边不需要庄乘风帮忙,他索性在我旁边席地而坐,一边调养气息一边道:“当年我庄家一百三十人,对外知晓的,当年只剩下了我自己,不知这是不是前面两个数字的意义。”
我接口道:“我后来收过消息,那一场大火自三更烧起,直到天明才熄灭,或许能靠上‘灼灼烈日天明落’一句,只是后面‘阴兵借道’又是何解?”
庄乘风思道:“孟伯……孟盟主追查过当年对庄家下手的真凶,说只找到了主使铁面阎王,在他身后肯定有一个支撑着他的势力,却再也查不到踪迹。这阎王一称号,莫非与阴兵有关?”
“阎王……阎王能驱使阴兵,难道是想表达此种意思?”
庄乘风颔首,“铁面阎王的表字,便是木,阎木。”
我收起银针,细细数过,“后面的两个数字,一十一,或许是指当年的事情如今已经过了十一年,那二十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