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善意的冲美猴王笑了笑,转身回到了道观之中,见了须菩提到,“师尊常教导我们修道之人,受益于天地,则当反哺于天地。若见了虚心求道之人,既当倾囊相授。如今那猴头已经山门外跪了整整一个春秋,诚心可见,为何师尊不收?”
须菩提沉默了许久道,“石猴本为天地孕化,超脱六道五常天地十类之外,非天数可尽算,加之十年磨练,如今已是性情坚韧,要么不修,修则必大成。”
道童听得云里雾里又道,“徒儿不解,师尊既知其修必大成,又为何不收?”
须菩提眼中露出一丝笑容,淡淡道,“此猴心高,桀骜不驯,若有了神通,只怕这天地间便再不得安宁,收他之前,需打磨一番,为师还要看看,他到底是何人的手笔,从今日,起你每日给他送饭。”
道童恭敬退下,从此之后,猴子就在道观前长跪不起,日复一日,进出道观的弟子川流不息,有新上山拜师的,有学成离去的,更多的是庸庸碌碌数十年无所成,最终只得悻悻而归的,石猴依旧好似一尊雕塑一样跪着。
整整一年过去了,当一年的最后一日结束时,朱红色的大门轰然打开,美猴王抬起头来,观内观外,一众师兄弟静静地注视着他。
门后长长的石阶上,须菩提迎风而立,微笑着看着美猴王,美猴王挣扎着缓缓站了起来,驱使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脚,一瘸一拐地迈向大门。
须菩提注视着攀爬阶梯的石猴,这是他与石猴第一次的对视。一个春秋的坚守,也终是到了最后一步。
石猴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须菩提,许久须菩提忽然笑道,“你这猴头,实在顽固,也罢也罢,且随我入内室。”
说罢,须菩提仰天长笑,转身便走,石猴的缓缓绽开笑颜,一瘸一拐地跨过高高的门槛,终于进入了道观。
那观内观外的一众师兄弟无不大惊,入内室,代表着须菩提竟是收了这猴子当入室弟子,日后这猴子,就是在场弟子们的师叔了。
阳光从窗外斜射而入,一阵檀香从炉鼎里飘出,缓缓扩散开来,房间里的两个人对坐着静默已许久,愣是没有说一句话。
须菩提就只是看着美猴王,看得这石猴头皮发麻,他的那目光锐利得似乎想穿透美猴王的内心一样,脸上的神情时不时略略变化。
“这老头会读心术,他想读什么?”关于须菩提会读心术这个问题,美猴王早就知道,也早就想开了,因此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好歹是进来了,跪在蒲团上被读心怎么都好过跪在外面的石板上被读,整整一年他的膝盖都已经跪到长了厚厚的一层茧。
直到日落西山,明月挂起,须菩提才伸了伸懒腰,收了收神,“你像个猢狲,便姓孙,有道是打破冥顽需悟空,便叫孙悟空吧。”
“谢师傅赐名!”孙猴子识趣卖乖地叩首道。
须菩提捋了捋长须笑道,“你这猴头,可知为师为何不肯收你?”
“弟子不知,请师傅明示。”猴子恭恭敬敬地答。
“修道者,乃是窥视天地之数,行越界之法,修成可推演天命,翻手为云,覆手化雨,此为大能。若遇着好勇斗狠之徒,必会为祸众生。故为师有三不收。”须菩提呵呵一笑。
“哦?弟子愿闻其详。”孙悟空恭恭敬敬道。
“性格偏执,桀骜不羁者,不收。高傲跋扈,对上天不怀敬畏之心者,不收。这其三……”须菩提伸出三个手指数到三的时候顿了顿,面带笑容地注视着他,“来历不明者,不收。”
顿了顿,须菩提接着说道,“此三者你若是只占其一二也就罢了,偏偏你这猴头三不收占了个全,普天之下恐也再难找出另一个了。”